“让你妈接电话啊林林!”
“卫生间呢。”
“哦,刚人家通知了哈,你妈电话也打不通,明儿早九点半,七号演播厅101室。”
我重复了一遍。
“哎,你妈晚上还回来不?”她问。
挂了电话,母亲才问谁啊,我实话实说,她嗯了一声。“青霞也来平阳了?”这么说着,我随手翻了翻手机。
“来了四五个人哩,光领奖呢,你得表演节目啊。”母亲语速很慢,一字一顿的,像小学生在费力爬格子。
“哦。”
我说。
末接来电有七八个,除了我那通,青霞有一个,郑向东有俩,另两个稍早,署名是什么编导,再往前翻,是两个陌生号码,俩都是135开头,下意识地看了看,都不是印象中梁致远的那个号,当然,他要只有一个手机号,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点开通话记录瞄了一眼,尾号1311的一片空白,尾号8866的倒是有一个,下午六点二十左右,通话时间一分十二秒。
值得一提的是,梁致远那个老号还在用,这一天就有两通电话,都是他主叫。
丢开手机,刚放大点电视音量,母亲就唤了我一声。她让我到楼下超市给她买点纸。
“没纸了?”
“妇女们用的纸,卫生巾。”母亲似乎想笑一下,但并没有笑出来。
除了护舒宝和几条短丝袜,我还给自己买了桶康师傅,饥饿像头巨兽,突袭起来毫无征兆。
从门缝里递过卫生巾后,我让母亲把衣服也脱了,开水房好歹搁了台洗衣机。
“算了吧。”她说。
“都是血,明儿个咋穿?”我皱着眉,也不知皱给谁看。
就那台小天鹅滚筒洗衣机嗡嗡嗡的功夫,我把泡面吃得一干二净,完了又跑管理房拿了两罐啤酒外加一包辣条、两包熊仔饼。
我真的是饿坏了。
洗完衣服返回房间时,我才发现后脑勺起了个疙瘩,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其实过去的某个时刻,我想过要问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但她那个样子,你又能问点什么呢。
第二天是被母亲敲醒的,她买了牙刷牙膏,让我洗洗吃早饭。
小米粥,肉夹馍,俩鸡蛋,一小碟咸萝卜条,我狼吞虎咽。
她坐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吃。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息,浓烈得杀人眼睛,但并不妨碍我吃得津津有味。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天杀的气味会在昨晚的记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化了点淡妆,气色不错,起码那抹明亮重又回到了脸上。
她说已经把车开回来了,一会儿送我回学校。
这多少让人有些惊讶,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几时起床的。
母亲说我衣服洗得还行,我笑笑,不失时机地自吹自擂了一番,她切了一声,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损人。
下楼时,我突然想到,母亲永远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我裤裆里正板结成块,要不是一身臭汗掩着,那股子杏仁味怕是能杀死所有人。
这个想法令我脚步发软,险些一屁股滑下楼梯。
回学校的路上,我终究还是提到了梁致远,我只是好奇,或者说有些担心他的伤势——至少我不想惹麻烦。
“不用管他。”母亲说。我以为她还会说点什么,但直到挥手离开,她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中午在我的带领下,剧团一干人等跑大学城里吃了碗剔尖面,效果还不错,起码青霞说这面比张岭人搞得地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