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咧咧嘴,弯下了腰。
梁致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力气却着实不小,左扭右扭未能挣脱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大意轻敌了。
这货笑了笑,喘得像头牛,他靠近我说:“不听话是不是?啊?急个啥你?急……”这次他用的是普通话。
我卯足劲往后一甩脑袋,伴着一声闷响,他立马没了音,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淌在脖子上,与此同时,我恢复了自由。
血几乎是喷出来的。
梁致远睁大眼,死死捂住口鼻。
我抹抹脖子,转身进了卧室。
我不知道他只是流鼻血,还是真伤着了什么器官,但我觉得自己能听到那种哗啦啦的声音,这并不让人兴奋,相反,一丝愧疚没由来地攀上心头。
血都抹在床单上。
母亲满脸都是泪,我没忍住,也是鼻子一酸。
给她穿衣服颇费了一番功夫,单个文胸就耗去三四分钟,不是不懂构造,而是手哆嗦着,压根就不听使唤。
背母亲出来时,梁致远已不见踪影,血淌了一地,红墨水一样,看起来很假。
地上散着几个粽子和油煎,被踩得稀烂,糯米和糖水掺在一起,似什么动物的脑浆。
门口聚集了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见我们过来,慌忙躲开。
走出几步,我又返回给母亲拿鞋,巨大的落地窗外星辰闪烁,即便窗帘拉着,也没能完全挡住灯火辉煌的平阳大厦。
进了电梯,隐约瞥见几个保安一溜儿跑过,而脚下的地毯上不可避免地盛开着几朵殷红。
前台姑娘只剩下一个,正搁大堂正中拖地,看见我,她“哎”了一声,却愣愣地什么也没说出来。
出租车上,母亲始终看着窗外。
许久,我才发现她在默默流泪,两道水痕反射着灯红酒绿,却那样晶莹剔透。
的哥问我们去哪儿,条件反射,我说X大,直到临近学院路口方觉不妥,于是他找个临街小宾馆把我们放了下来。
母亲让我给她穿上鞋,可没走两步,她还是腿脚发软,无视反对,我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定了个双人间,俩床位,一个独立卫生间。
母亲躺在床上,始终不说话。
我扶她起来,断断续续灌了很多开水。
我不知道下的是什么药,更不知道梁致远说的是真是假。
我问母亲要不要去医院,她直摇头,舌头却是硬的。
好在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母亲睁开了眼,口齿也渐渐清晰起来,但话不多,她叫了几声林林,就撇开了脸。
我呆坐在一旁,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后来母亲说要上厕所,我赶紧去搀,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看着她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
母亲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淅淅沥沥声时急时缓,我起身开了电视。
再坐回床上,没换俩台,京韵大鼓便在包里响了起来。
是青霞,她问母亲在哪呢。
“跟我在一块儿啊,刚吃罢饭。”我说。
“林林啊,”她笑了,“这都几点了?十点半!你们得多能吃!哎,可别说你请客。”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真的假的?早知道我们都跟过去了。”
卫生间里又响起水声,我情不自禁地清了清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