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撇嘴,但没走两步还是返回来拉开了车门。
新教学楼已粉刷完毕,就等着装修了,秋季开学用肯定没问题。
虽然学校目前的生源主要是兴趣特长班,但全日制班多少还是有几个人的,像适才车里的学生,都是外地人。
为此,母亲不得不请了个宿管。
学校现在有授予中专文凭的资格,等教学配套设施跟上,就可以正式招生了。
至于教师问题,据母亲说,那个高中音乐老师反倒来应聘了,舞蹈老师也试着招了两个,不过并没有我们学校的那个研究生。
回去的路上,我终究还是不经意地打听了下梁致远。
霞姐倒也不避讳,先是一通大笑,好半会儿才说:“对,梁总,梁总。”
我不知道关于此人和母亲的关系她知道多少。
我问她有没有见过梁总,她反问我有没有见过,我说梁总请我吃过饭,她说梁总也请她吃过饭,我表示不信,她又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说上次《花为媒新编》巡演的的时候,梁致远恰好在林城,就请她吃了个饭。
“当然喽,蹭饭,”她说,“硬被你妈拉了去,想想也是,不吃白不吃。”
青霞表示梁致远很帅,声音也好听,有钱又有才,我觉得过于夸张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问:“梁总到剧场看过戏?”
她又笑了起来,问我咋知道。
我心里一沉,反问啥时候的事,她叮嘱我别瞎说,我问咋了,她说三人成虎呗,不为她考虑,也得为母亲考虑呀。
具体是啥时候的事,她却不说,我只好又问了一遍。
“烦不烦你,”霞姐没好气地撇撇嘴,“就前一阵,不是三月末就是四月初。”至于其他细节,她不说,我恐怕也不好打听了。
又或许,对我来说,以上信息已经足够了。
我以为陈建军会搞点什么举动——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但母亲一切如常。
倒是蒋婶,当天晚上又到家里来了。
我开了门才发现是她,她说林林还没走呢,我能说点什么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父亲还没回来。
蒋婶往家里送了些玉米棒子,说是大棚里种的。
“婶呢?”她问。
“睡下了,”母亲说,“看会儿电视就打瞌睡。”她始终没有看我。
俩人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母亲兴致不高,我甚至觉得有些不尴不尬。
我确实想过径直起身,回自己房间,但还是觉得过于突兀了。
蒋婶问我啥时候走,我瞅瞅母亲,犹豫半晌才梗着脖子说明天。
“这就走啊,真是上大学了,回来连个面都见不着了。”
蒋婶就坐在我身旁的长沙发上,后来忘了谈起什么了,她摸着自己穿着紫色丝袜的腿,连连抱怨她太胖了。
“就是腿粗,”她笑笑,“人家都说我挺俊的。”
母亲没搭茬,而是打个哈欠,说她去洗个澡。
老赵家媳妇却坐得稳如泰山,压根没有起身告辞的打算。
母亲先回了卧室,一会儿又出来进了卫生间,我觉得她瞥了我一眼,却又实在没有把握。
蒋婶抖着腿,哼起了歌。
据她介绍,这是她新学的减肥方法。
我觉得自己是只蒸笼里的大闸蟹,浑身痒得厉害。
就在这片越发浓郁的蒸气里,我猛然发现母亲的手机落在茶几上,那么近,只消坐起来伸个手就能够着。
但终归,我没有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