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洋相了啊。”母亲像是刚反应过来。
陈建军笑笑,便踱了出去。
母亲的呼吸细碎而散乱。她长吁口气,似乎翻了个身子,再没动静。
有个一两分钟,陈建军才回到了录音现场。
他说:“来!”
母亲倒也没拒绝。
碰杯之后,陈建军一饮而尽,母亲则分了两次。
等放下酒杯,陈建军拍拍肚皮:“忘了说祝酒词。”
“啥人一天。”
“来!”
“又咋?”
陈建军没有回答。
很快,伴着“吱嘎”,母亲“哎”了一声:“又干啥?”
“你是不是胖了?刚才就发现了。”
“说啥呢你。”
陈建军又发出招牌式的笑。
他们的气息越来越近。
“哎——”病猪拖长调子,似武侠电影里店小二般婉转,“好嘞——”
摩擦声,与此同时“嘭”地一声响,震耳欲聋。
“烦不烦你?”母亲的声音仿佛就在头顶上。
陈建军的回答是吸气声。
母亲刚叫了声“干啥”就没了音,什么东西在耳边敲击着。
但她没能阻止陈建军。
病猪哼哼唧唧,吸吸溜溜,像个没牙老太在吃面。
这是一种多汁而肥厚的声音。
当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一刹那,多年前的夏夜如骤然喷发的岩浆,在我心底一片亮堂。
又扫了眼窗外的雪,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而不知何时,额头已蒙上了一层细汗。
陈建军在对着我笑,刀刻般的法令纹深不见底。
似一名沉睡的病人恢复了心眺,左手掌上的那道疤猝不及防地跳跃起来。
母亲的轻哼似是从天而降,舒缓而颤抖,宛若一粒粒水银清晰地从脑干上滚过。
敲击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一种磨蹭声,和着呻吟,愈加欢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母亲的呻吟越发高亢之际,陈建军站起身来。
他边笑边喘。
母亲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似乎挪了挪身子,极力压抑着散乱的呼吸。
两人都没说话。
大概过了十来秒,陈建军深呼了一口气,问:“咋样,爽不爽?”
回答他的是母亲的一声轻哼。
紧跟着,耳畔传来一阵细微却富有节奏的震动。
我抹抹汗,有点口干舌燥。
“哎,儿子快开学了吧?”好一会儿,病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