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玩笑说:“给我留点儿,可别一个人吃完喽!”
这么说着,这货又笑了起来。
这是个多么愉快的人啊。
我挪挪屁股,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撒泡尿。
不等这个念头付诸实践,耳朵里的两个人已经开饭了,不知道是否同上次一样,依旧是云南菜。
但红酒肯定有,陈建军要碰杯,母亲没碰,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此刻,在耳机里,在录音里,陈建军赤身裸体。
母亲让他穿衣服,他猥琐地笑笑,说:“呆会儿再来一次!”
对此,母亲也没说什么,我不清楚她是不在意,还是真的无可奈何。
祝福他吧,真他妈想打死这个傻逼。
起码在我的经验里,陈建军是个话多的人,射了一管后,他简直变成了一个话痨。
短短几分钟里,病猪一会儿说东道西,一会儿让母亲吃吃这个,尝尝那个,“甜菜好,果胶,维生素B,减肥减肥!”
终于,母亲说:“你吃你的,不要给我夹菜。”
“咋了?”
“我有沽癖。”
好一阵没人说话,咀嚼声变得分外怪异。
“一直没问,”母亲突然打破了沉默,“你这背上……咋回事儿?”
“也就是你,换其他人早问了。”病猪语气冷淡。
“有多少其他人啊?”“我就这么一说。”他立马笑了。
母亲没吭声,似乎抿了口酒。
“我这人眼光高,能入我眼的还真没有——除了你。”
母亲没音。
“还吃上醋了?”
“啧。”
“好好,开玩笑开玩笑,啥眼神呐,想吃了我啊?”
母亲又抿了口酒,咕咚一声。
“背上这疤啊,在云南时留的,”陈建军笑笑,“哎,再来点儿?”
没能听到母亲的声音。
“别老板着脸,笑笑,乖。”
回答他的是咀嚼声,“卟嘎卟嘎”,多脆。
“你说,我跟你是啥关系?”好半晌,母亲兀地叹了口气。
有一阵陈建军才吱声,他边笑边说:“你说啥关系,咱就是啥关系。”
沉默。
“不吃了?”
“吃么,为啥不吃?”
咀嚼声再次响起。
陈建军饮猪般痛饮了一杯酒。
这些或细微或响亮的声音悬浮在声波表层,轻飘飘的,仿佛随时要脱离到外太空去。
陈建军挥动双臂,把它们拽了下来。
他试图搭话,讲过去的老胶农怎么割胶,讲某个地方小剧种如何惊艳,讲佃农理论在日常生活中的运用,可惜除了偶尔哼一声,母亲再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