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建军可能没词儿了,也可能是口渴了,他站起身来,倒茶,喝茶,一搞就是几分钟。
画面里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但你能听到一种哩哩啦啦和咕咚咕咚声,两者交替进行,有条不紊。
牛秀琴的电话便在这催人入眠的音效中响起。
犹豫一下,我还是接了。
她问我睡没,我说没,她又问我忙啥呢,我撇了眼屏幕上难得的亮堂画面,没说话。
我实在不知说点什么好,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牛秀琴切了一声,说:“想你了。”
就是这样。
挂了电话后,我不得不跑厨房喝了杯水。
父亲的呼噜声震屋宇。
雪不见停,不远的松枝咔嚓作响。
“他这个报价虚高,我会想办法压一压,”大概喝饱了,陈建军坐下,再次开腔,“可学校破破烂烂哪能行?教育局这关就过不了。”
这么说着,他敲击着桌面,清脆而又急促。
这是一种极赋韵律的声响,生动得像一株快速生长的植物。
它似乎暗示着,那些枯竭殆尽的词语在痛饮一罐茶水后重又焕发生机。
“他这也是对文化事业的捐赠,本来这事儿基金会就能搞定,你偏不乐意。”
“不用你管。”母亲终于轻轻吐了一句。
“怎么不用我管,”陈建军笑笑,“培养人才是有意义的,我只是不方便出面,不然啊,真想自己接过来。”
“那你接过去吧。”
“你要实在不行,我就文化局入股了?”
“你饶了我好不好?”
“饶了你饶了你!”陈建军突然用力捶了捶桌子——咚咚作响中,我觉得茶壶都蹦了起来——却又没了音。只剩他粗重的喘息。
我没能捕捉到母亲的声音。
“你要有其他办法我不管你。”许久,陈建军轻声说。
母亲长叹了口气。
沉默。也许窗帘在动,有零星的阳光,花盆里的文竹却纹丝不动。
“还好吗最近?”难说过了多久,陈建军问。
母亲给自己斟了杯茶。
陈建军的呼吸时隐时现。
我老担心他会扑将过去。
或许真的是杞人忧天吧。
牛秀琴迟迟没有进来,直至一切从眼前消失。
我起身,又坐回椅子上,再次起身。
文件名是mini-DV-dcr-iplk-2004042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