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真臭。”
母亲弯腰垂下了头。
于是她乌黑发髻下的俏脸便出现在镜头里,不知是太热还是其他原因,其上红云密布,像燃着一团火。
我把烟捏到手里,又塞回去,却还是找不到打火机。
真他妈邪门了。
“好凤兰。”陈建军往前挺了挺胯,嗓音直打颤。
“都什么臭毛病,也不怕给你咬下来。”母亲又直起腰来。
“咬吧,真……咬下来,我也认了。”病猪哼哼唧唧。
并没有任何异常声音,以至于有一刹那我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眼前熟悉的身体却在轻轻摆动。
母亲上身前倾,撅在椅面上的屁股绷出夸张的弧度,随着莫名的节奏,它也不经意地扭动起来。
还有后腰下的那抹肉,在大红色的衬托下,在干冷坚硬的灯光中,白得刺目。
“剧场啊,个把月……就能装修好,过几天……就把合同签了啊?”
“不用招标?”母亲停止摆动,呸了一声。
陈建军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母亲接连呸几声,拿手背抹抹嘴,右手再次抖动起来。
不一会儿,她左手扶住陈建军的腿,身体又开始摆动。
伟大的喜剧演员陈建军哼起来简直像个意识模糊的高烧病人。
而母亲的鼻息也越发急促。
偶尔,伴着“卜”的一声响,她甚至会轻轻地“啊”一声。
很轻,我从没听过这种声音,让人想起夏日荒野上氤氲的热气流。
好半晌,陈建军攥住母亲左手,一声鬼叫后说:“你要是……想,那咱就走个形式。”
母亲似乎抬头瞅了他一眼,喘着气,没说话。
“剧场要落其他人手里,可就没评剧什么事儿了。”陈建军干巴巴地笑两声,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母亲还是没吭声。
很快,熟悉的身体又摆动起来。
几缕发丝滑落在毛茸茸的帽檐,轻轻晃悠。
被陈建军攥着的左手也显得格外白嫩娇小,虽然后者的手并不算黑,更算不上大。
连圆润的大腿都在大红喇叭裤的包裹下,显现出异于往日的肉感。
这眼前的一切,却都奇怪地模糊起来,陌生得仿佛一场梦。
只有母亲的声音在一片朦胧中真真切切。
鼻息,轻喘,不时响起的一声“咕唧”,甚至偶尔的一声轻哼。
但我无法将这些声音摆放到准确的位置,我觉得自己丧失了这个功能。
直到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他说:“凤兰!”
像是被一根银针刺中,我猛然惊醒。
深绿色的手臂越抖越快,大红色屁股在光滑的椅面上剧烈地扭动,愈加急促的鼻息中,母亲甚至轻轻哼了起来。
正是这时,耳畔传来鞭炮声,劈劈啪啪的,说不出的滑稽,只是我也搞不懂它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