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几期都在讲四九年到五九年即所谓红色黄金十年里平海曲艺界的发展状况。
从欣欣向荣的民主生活到引蛇出洞的百花齐放,母亲笔触细致入微,以地方志江湖艺人的奇异视角,不动声色便号准时代的脉搏。
文章总结说文艺环境总体发展是好的,虽然涌现出诸多假大空的政治性作品,但戏曲市场也是空前活跃。
特别地,母亲讲到五十年代中期儿部评剧电影来平海选角的故事,妙趣横生,又令人心酸喟叹。
我试着跟母亲交流了几句,她白我一眼说:“你懂的倒挺多。”
这是夸是损,我也说不好。
之后,自然而然地,我们谈到了赵XX。我问母亲,上次去林城收获咋样。
“啥?”她一脸迷茫。
“老干部给请出山没?”
“难说,”母亲盘腿坐好,摆了摆手,“不过见了一面,还留我们吃了个饭,人真不错,啊,大家风范。”
“就这还大家风范呢,真大家风范就该大方出山啊,搞得跟小媳妇一样。”
“你以为呢,谁都专门为你服务呢。”母亲剜我一眼,“再说了,这真大家哪能轻易出山,刘备还三顾茅庐嘞。”
“有道理。”我故作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母亲撇撇嘴,不再理我。
好半晌,在半袋瓜子要嗑完时,我随口问母亲跟谁一块去了。
“啥?”她喝着酸奶。
“你不说留你们一起吃了个饭?还有谁去了嘛?”
“管得多,”母亲揉揉眼,“自有高人,不然妈哪找得到人啊。”好一会儿,她伸伸腿又补充道:“老干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母亲从未跟我谈起过蒋婶,我搞不懂自己疏忽在哪儿,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事儿的。
每当想到这儿,一种无地自容感便会从头窜到脚,让我在冬日里也能体验到一番盛夏的滋味。
上次元旦回来没见蒋婶,这次寒假在家那真跟中了邪似的,光在电梯里都照了两回面。
因为冬雪,老赵家媳妇显得更白了,她先是调侃我女朋友带回来没,后又邀请我“有空上家里坐坐”,言谈举止间丰满的胴体抖动着,同往常一样热情。
我却连眼都不知往哪儿放,也幸亏母亲不在一旁。
腊月二十五的傍晚,她还往家里送了一次自制猪皮冻。
母亲恰好在家,于是她们就闲聊了几句。
我外出归来,推开门便听到了厨房里的交谈声。
同所有女性间的友好对话一样,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义正言辞,时而又哄堂大笑。
这所有纤细而柔软的响动让我闷在白己房间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禁不住怀疑元旦经历的一切是否真实存在过。
有时候想想,女人真可怕。
牛秀琴也很可怕,我需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她,理由是:人应该有羞耻之心。
要说这锁链多牢靠,肯定不现实,但多少它还能起点作用。
起码,年二十七那天,牛秀琴打电话来喊我吃饭,犹豫了下,我便拒绝了。
她说:“你可别后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老姨要上海南过年去。”
我翻个身,刚要说点什么,冷不丁母亲打厨房踱了出来。
一番惊吓之余,我果断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