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关下府内,侍卫突然来报,肖太守带人前来参见范郡王。
范炎霸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他还在回味着柳沐雨那带着轻愁翩然离去的背影,这讨厌的肖太守又来扰乱他的怀想!
范炎霸勉强整理衣冠端坐主屋大堂:“叫他进来!”
只见肖太守领着一位妇人,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稚儿,磨磨蹭蹭满心不愿地往大堂走来……
那妇人正是多年未见的柳母——柳氏曾燕云,而她手里牵的那个年约两岁的孩子……
“郡王,这两位是翟吏胥的母亲和幼子,念及翟吏胥为国操劳,多日不能与家人团聚,下官特将他们祖孙二人接来与翟吏胥团聚……”
肖太守在旁边陪着笑脸说着,早就看出这范郡王想要染指翟小六的心思,只不过那小官吏偏偏皮厚骨头硬,总也不肯顺遂,前两日范泽那句话已经向自己点透了郡王的念想——只有翟吏胥才能让范郡王“消火”,话已明说到这份上,自己若是再不懂得投其所好,就枉在这官场走一遭了。
回去寻了许久,才发现这翟吏胥果然聪明精怪,早早将家人送往临县藏匿安顿,肖太守命人连夜将这祖孙俩找到,威逼利诱着押解到平遥关,只看这家人都落在范郡王手里,那翟小六倒是从不从?!
人走的越近,范炎霸的眼睛也瞪得越大,脸上的表情从呆愣到震惊再到狂喜,一瞬间心情从天上坠入谷底,又从谷底飘上云端!
“孩子……孩子!”
这是……柳沐雨的孩子!千万种情绪激荡霎时涌上范炎霸的心头!
乌亮水润的大眼睛,花瓣似的小嘴唇儿,皮肤莹白细嫩,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柳沐雨!
那相似的相貌,那相似的神韵……都只有“血缘”这种神奇的东西才能创造出来!
柳沐雨的孩子……
也就是他范炎霸的孩子!他的孩子没有死!他还活着!都已经这么大了……
范炎霸像是要吃人般的贪渴地盯着柳母手中牵着的稚儿,吓得孩子哆嗦着往柳母身后躲,嘴里吭哧着细弱的哭声:“奶奶……奶奶……”
柳母将亲孙掩在身后,怒目瞪向范炎霸,这扰人的范郡王到底要怎么折腾自家儿子才甘心?
看到柳母排斥的表情,范泽在一旁悄悄摇头,这一家子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自家郡王追妻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没想到,还没等自己上前打圆场,只见范炎霸“噔噔”几步,从主位来到柳母面前,“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娘!”
这一声娘,不但惊到了柳老太太,更是把肖太守和范泽等人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肖太守心思百转,一下子缠乱一处,这范郡王到底跟翟家是什么关系?
原本以为只是对那翟小六动了淫心,这边怎么跪地称呼翟母为“娘”?!
难道,这翟母竟是范郡王的亲娘?
那远在潘阳的老将军夫人又是谁?
肖太守看着堂前几人,脸色青绿转红而后又变得惨白,这高门大户中的秘辛,果然复杂多变啊……
“肖太守辛苦了,还请随小的下去休息吧……”
范泽赶快上前挡住肖太守等人的探究目光,肖太守也明白,这等家族秘史,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没好处,连忙点头应承着离开,其余侍卫仆从,也都随着范泽一同退了下去,整个主屋正堂,只剩下范炎霸和柳氏祖孙俩。
“娘!孩儿错了!求您原谅孩儿!”范炎霸丝毫不在意自己贵为郡王的尊荣地位,俯下身子五体投地的连续给柳母磕了三个响头。
柳母本心底打算痛斥范炎霸的那些话,被范炎霸这一跪,惊得飞到天边,还没醒过神来,又连受了范炎霸的三个响头,这让老太太顿时心中酸软了下来,这毕竟是范老将军的亲子,是当今朝廷的郡王啊,怎么可以这样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叩头求饶呢?
“郡王!快快起来,如此大礼,老身承受不起!”
“娘!你若不肯原谅我,我就再也不起来!”
范炎霸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厚脸皮,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看到柳母对自己没有办法,更是得寸进尺地抓住了柳母的裙角摇晃哀求,“娘,娘!我知道我对不起沐雨,我让他受苦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娘,您若恨我,怎么罚我都行,只求您看在沐雨为我把孩子都生下来的份上,成全我们吧!”
“奶奶……他是谁啊……”消翳悄悄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大男子,刚才凶巴巴的样子此时反而像是在讨食的狗熊,笨拙可爱,满脸希冀。
“他……他是……”
柳母心中为难,不知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男人的身份。
爱怜地摸摸消翳的头,柳母也很矛盾,这些年虽然柳沐雨生活平静安稳,可每每午夜梦回,还是会看到他屋里那盏灯烛闪耀着孤单,柳沐雨会在他以为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叹气,看着消翳时,也总会恍神,好像心思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柳母心里明白,自己的孩子心里还是会时常记挂着远方,即使嘴硬不肯承认,但毕竟曾愿意为那人抛弃一切,不顾名分的跟随过啊……
消翳生下来就身体孱弱,周围的医生看过无数,不外乎都摇头说孩子先天不足,后天调养是关键,否则很难活过弱冠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