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他问道。
郑康早就想说了,“之前你通知了薛府的人,果不其然,他们暗中派人与我悄悄联系,那边让我暂且按兵不动,试着帮他们打探清楚幕后人的意图和账本的位置……”
事情自然不像郑康所说的那样简单,事实上,在他装作毫不知情的,回去的那天刘少爷的随从就命他过去问话了。
后面能脱险还要多得了孙大火在中间起的作用,他们确实有过龃龉,再加上刘少爷也不觉得他一个帮厨顶什么事。
便是这余家也是不够看的,若是还没被薛县令盯上,刘少爷必定会让这豆腐佬尝一下什么叫惹到不该惹的人,什么叫雷霆之怒。
刘少爷,也就是刘荣生是嘉康十二年的举人,次年进京赶考,结识了户部尚书宋成的庶子,被三皇子一派揽入门下,同年考取进士落第,像刘荣生这样的举子还有很多,三皇子只不过是广撒网罢了。
因此为了搏出个前程,刘荣生和他爹商量了一下,自愿带着一家老小回祖籍阳东县发展。
回阳东县头年,刘府就斥巨资买下了不少铺子,百味楼的成功离不开他们的谋划,只不过光一个酒楼也成不了什么事来,因此,刘荣生背地里还借由酒楼的名义拐卖贩卖人口、贩卖私盐,那桃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根据地罢了。
靠着各种苍蝇狗苟的手段,刘府便一跃成为了三皇子一派的大钱袋子。
嘉康十五年,三皇子看中大学士薛同源的孙哥儿,想将其纳为侧妃,而薛县令便是薛同源的嫡子薛长松,对于自己名下唯一的哥儿,薛长松是含在嘴里怕化,放在手里怕掉,怎么可能让他当个侧妃。
说得好听点是侧妃,其实就是个妾室。
他们薛府从未想过要掺和进皇子派系中,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三皇子那边明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依旧不肯放弃,对于三皇子来说,银钱他有了,身份尊贵的正妃也有了,什么都不缺,就缺了名声。
而桃李满天下的薛大学士一家,正和他意。因此在他选中了后,就意味着薛府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果不其然,不消两个月,薛哥儿在别院被掳走,又机缘巧合地被三皇子给救下。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偏偏薛府却毫无办法,对别人来说是泼天富贵的婚事,对他们来说却像一坨恶心人的东西,沾上了就再也甩不掉了。
最后,薛哥儿留下一封血书,自焚于别院中,实际上,自焚的薛哥儿自是没有死,只不过是改头换面,成了义弟薛副会长的庶子薛舟。
哥儿明面上没了,薛长松白了头,只好带着夫郎自请离京。
嘉康十六年,薛长松来到阳东县,就是为了从刘府这边找到突破口从而扳倒宋成。而这其中的种种,自然是离不开嘉康帝的默许。
至于三皇子,薛长松不觉得他们对上皇子,作为亲爹的嘉康帝会袖手旁观,再怎么说,人家都是血脉亲情,哪怕再没有感情,嘉康帝都不会允许有人损害到皇室的面子。
只不过待宋成一倒下,也就不足为惧了。
刘府的话事人表面上是刘老爷,实际上早就换了人,刘荣生这人面白心黑,手上牵扯的人命不知凡几,知道薛长松与三皇子的事情后,早就将尾巴收拾干净。
薛长松的任期只有三年,只要在这三年里,把尾巴藏好,到时候人一走,他们又会死灰复燃。
可偏偏中间却出了岔子,副会长一职他爹拿不下实属正常,只要薛长松有脑子就不会让副会长姓刘,谁料到这拐子的事情会败露,薛县令那边顺藤摸瓜将好些据点都给捣毁了。
底下的爪牙被抓了不少,唯一庆幸的就是其中涉及到的真账本还在他们手里。
没有账本,谁会知道这拐子和他们刘家有关呢。如今谁还会把账本藏于自己家中内,别说什么灯下黑,一旦牵连上,家里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刘家就已经被盯上了,现在再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的,不然一个帮厨,甭管是真是假,他随手就给捏死了。
因此,趁着账本还在手,刘荣生便与三皇子京城派来的幕僚商量着要如何铲除薛长松。
与此同时,薛长松也感受了对面快要狗急跳墙了,毕竟人证自是不缺的,缺的是这物证账本啊。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账本在刘家,可他们派进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却什么都没发现。听了郑康的消息,他就发现账本说不准还真不在刘府。
而是在酒楼,又或者是在刘家名下的其他店铺里。
薛长松这才让郑康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消息,只不过他也没把鸡蛋岂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还让慈幼院的孩子帮着去盯着刘家的动向……
果真让他发现了什么。
“年三十那天,我们突然被捕快带回去县衙问话,应该是那会儿账本就被发现了,”郑康猜测,其中具体事件经过,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被关了几天,前日我们又被释放了。”
至于刘府上下,薛长松将其关押起来,等候折子层层上达后,再做处理,他也不怕这宋成在背后搞小动作,毕竟重要的人证物证他都已经复制了一份且已经混在商队里出发了。
里头不止涉及各种买卖双方的明细,贩卖私盐的巨额利益流向何处,竟然还涉及到了圈养私兵……
光是最后一项,就足以扳倒户部尚书和三皇子。
贺晏听了这话,总算放心下来,这刘府掀不起波澜了就好,就怕斩草不除根,连累了他们。
说完这事,郑康就准备回去了,从发现了刘家的秘密开始,他就没放松过,眼下总算死里逃生,他得回去跨个火盆。
余满将面前的芝麻桂花汤圆舀进嘴里,“贺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贺晏笑了下。
刘府就像是笼罩在阳东县的乌云,雨过天晴,乌云终将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