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一脸顽劣,“爸爸,你这是想喝小鱼的泡脚水?”
父亲也不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就爱逗我和你妈妈。”
言欢撇撇嘴,换了个人折腾,“哥,你到我前面去,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接住小鱼哦。”
她被高高抛到半空,又因重力不断下坠,扑进的却是画面跳转后的言庭越怀里。
黑白镜头下的言庭越已经年过半百,保养得当的一张脸沟痕却不太明显,精神也依旧矍铄,他笑着给她讲三十六计,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们又又天生美人一个,都不需要使美人计,就会有一堆人死心塌地跟在你身边。”
画面又开始跳转,但言欢已经不敢往下看,她立刻闭上眼,死死捂住自己耳朵,连呼吸也屏住了,生怕鼻腔涌进浓重的铁锈味,一睁眼就是一具具鲜血淋漓的躯壳。
周围很多人都说她比谁都擅长将一切脱轨的事物连拖带拽地引进自己的轨道,她不否认,但这并不代表她在以己为饵,设计一切的同时,不会慌乱,不会对结果感到悲伤。
就像她想报复言庭越,让他一命还一命,可真正等他死后,她又会想起言庭越曾经对自己的好。
和梦里一样,那时候爷爷还只是爷爷,他会经常抱着年幼的她坐到他大腿上,耐心地给她讲一些童话故事,有时是拿着古玉或其他古董玩意,教她如何识别,这些稀罕物件到最后无一例外会掉进她口袋。
即便她撒娇撒痴、无理取闹,非要骑到他头上,他也是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他还总说:“我们又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姑娘。”
过去在言家,没有一个人不赞同她才是言老爷子最疼爱的孩子,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大概就是集团内部开始出现分裂的声音,有人说言欢父亲的能力已经盖过言老爷子,老爷子要想言家发展得更好,就该识相地退位。
猜忌一点点累计,盖过血缘、温情本身,父亲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想在老爷子对付自己前先下手为强,以此以战胜者的姿态保全四口之家,但他低估了老爷子的狠心,计划尚未付诸实践,已然只剩下凄惨的尸首,以及留给子女惴惴不安的未来。
……
言欢的高烧持续到半夜三点,梁沂洲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拿棉签用温水沾她干裂的下唇,前半夜她睡得很不安分,频频掀起被角,他只能钻进被窝抱住她身体。
滚烫的温度传来,像捂着一块热铁,没多久两个人都大汗淋漓。
等她拧紧的眉心松散,手脚也不再闹腾,梁沂洲轻手轻脚地去浴室冲了澡,出来后接到林秘书打来的紧急电话。
他没立刻接,看了眼床上的人,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出于安全考量,别墅各个角落都装有监控设备,但私人领地的监管权只在梁沂洲手里,迟疑了会,他点开卧室的监听系统,盯住屏幕看了几分钟,才将电话回拨过去。
林秘书开门见山:“十五分钟前,网上爆出一条新闻,说您和太太结婚是为了谋夺言家家产,言老爷子重病去世也是您在背后动的手脚,目前公关部已经把负面新闻压下……至于幕后黑手,也已经在查。”
不用调查,梁沂洲也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他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折着,长耳兔很快成型,“让公关二十四小时盯着,一出现类似新闻,就压下。”
通话一结束,梁沂洲就给梁品霖打去电话,梁品霖也有起床气,没等对方表明来意,沉着嗓子骂道:“臭小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当然,但您的大哥好像不清楚。”
梁品霖很快反应过来他意有所指,捏捏眉心道:“又出什么事了?”
梁沂洲把新闻截图发了过去。
梁品霖捞起床头柜上的老花镜戴上,微微眯眼一瞧,也怒了,“这事你不用管,我去处理。”
梁沂洲不肯听从,“我做不到。”
“你还不相信我?”
“信,不过我怕这次又是治标不治本。”
梁品霖懂他的意思,头疼得更厉害了,“把他赶出集团,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说到底都是自家人,凡事没必要做得太绝,您也不需要将大伯赶出集团,只需要将他在集团的权力架空就够了。”
比起让对方沦落为无家可归的阴沟老鼠,梁沂洲更
希望看到这人在高台之上无能狂吠的模样。
“另外,为了表明我对言家家产不感兴趣,回头我会找个时间,重新拟定一条婚内协议:但凡我出现了对伴侣不忠的迹象,我名下所有财产尽数转赠给言欢。”
梁品霖心一颤,“你确定你想好了?”
梁沂洲没回,笑说:“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