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雨越想越荒唐,“就算你现在在言家不受待见,梁三又对你不上心,但你怎么说也套了个梁太太的头衔,为什么非得自贬身价去伺候那种身份的人?”
话里话外的轻蔑让人难以忽视,言欢笑了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觉得人和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只不过评判两者的因素,在我看来,和家世背景没半点关系。”
她隔空点了点林思雨的心脏和大脑,“而是这里面装了什么。”
林思雨脸一僵。
言欢继续往下说:“确实只论出身,明月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但她比你聪明,比你有才华,做事脚踏实地,而不是总想着歪门邪道投机取巧。”
林思雨兜不住怒气了,“什么叫歪门邪道,你把话说明白点。”
言欢当然可以说,左右对她而言无关痛痒,于林思雨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真想听?”
林思雨说不出话,一面又在怀疑言欢只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两种想法在脑子里激烈碰撞,没撞出个结果,耳朵里先扑进来高跟鞋敲地的声响。
她眼皮一抬,言欢清瘦的身影摇晃着消失在霭霭日色中。
一旁的助手瞥见她紧紧攥起的拳头,忍不住出声:“思雨姐,没事吧?”
林思雨冷冰冰地说:“没什么。”
片刻突然笑了声,“刚才那人和我一样,圣马丁的,毕设成绩拿了全院第一,前途一片光明,可你知道她为什么灰头土脸地回了国吗?”
林思雨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就因为她那毕设作品被人指出是抄袭的……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但她才女的名声是毁了个干干净净,别说圣马丁,整个英国时尚圈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林思雨承认自己在言欢面前,总是存着几分卑劣心和羞耻感。
然而迄今为止,最让她难以启齿的其实不是她从来没赢过言欢,而是曾经的她用了整整六年,才让言欢记住她。
也是,走路时下巴总是习惯性高高昂起的公主,怎么会注意到踩在脚底的一粒尘埃?
助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忍住了。
电梯门一关,玉玊就止不住好奇地问:“你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怎么这么仇视你?”
横陈在她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胜负欲,不对,准确来说,是这个叫林思雨单方面的。
言欢云淡风轻地说:“有些人天生磁场不合,当不了朋友。”
想到什么,她补充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上个助理的事?刚才站在林思雨身边那人就是我那跳槽的助手。”
“那林思雨岂不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言欢摇头,“应聘时签过协议,我的身份要是经由她的嘴外泄,她得赔一大笔钱。”
这笔钱那助手这辈子偿还得了,但见利忘义的人不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给自己挖下这种大坑,趋利避害才是他们的本能,也因此,言欢很笃定,这人没向林思雨透露过任何关于Kaida身份的消息。
从知道言欢的第二层身份到现在,玉玊最好奇的是:“你真的舍得放弃Kaida这个身份从头再来?”
言欢轻描淡写地反问道:“为什么舍不得?”
一个容错率日益降低的社会,钱财傍身的人会比普通人拥有更多试错的机会,更何况是她这种家世、身份的人,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这些底气就足够她潇洒地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言欢又说:“我以Kaida名义设计出来的衣服其实没那么好,只是风格独特了些,独特的东西总是会受到不一样的青睐,加上我是横空出世的,别人会对我多出一份新鲜感和好奇心,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偏偏这市场群体最大,我才会受到这么多的拥趸。”
人气上来后,自然有不少业内自诩资深人士的点评家跟风夸赞,一来一去,口碑也上去了。
玉玊赞赏她的勇敢和坦荡,朝她竖起大拇指。
言欢没在工作室停留太久,回富力山的路上,接到赵泽的电话,她直接掐断。
等对面拨过来第五通时,她才大发慈悲地摁下接听键,口吻淡到不行:“你也找我去云水湾呢?”
赵泽叫苦不迭,“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提这茬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阿洲甩给了我多少个眼刀子,我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言欢冷笑,“那也是你自找的。”
赵泽喉咙一梗,“行行行,全是我的错,我给你俩赔罪……你要是现在有时间的话,来趟我新投资的游泳馆,我亲自给您表演花样游泳,博您一笑。”
“三哥也在?”
“在——”他拖腔带调的,“还是不在呢。”
就在言欢准备掐断通话前,赵泽飞快接上一句:“在!就等你了!”
言欢犹豫了会,让司机改道。
游泳馆门口停着不少辆豪车,有一辆车牌照看着眼熟,是赵泽张扬的四个八,看得她莫名想上前踹个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