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不敢惹她生气,于是装聋作哑地屏蔽了这两个问题,见她表情越来越难看,才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几步,腾出距离后来了句贼喊捉贼般的反问:“言欢妹妹,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言欢知道他在转移视线,但没点破,顺着他的话看向沙发一角狼狈却不失光彩的女人,“当然是来找朋友的,不然和你们男人一样,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寻欢作乐?”
徐宏率先揪住那俩关键字,“言大小姐和谁是朋友?”
她冷冷抬眼,“刚才被你灌了酒的那个。”
言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被明月利用了,但她不反感这种利用。
她也承认自己有些双标,男人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她看来是阴险狡诈又歹毒,但女人耍起手段,那就是聪明、擅长审时度势,总而言之全是经她自我意识美化后的迷人魅力。
明月身上就有这样的魅力,所以她不讨厌她,这声“朋友”算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和态度,变相地将人划分到自己阵营里去,全当提醒徐宏这样的二流子别再去招惹。
向来看不起的人非但没能被自己踩在脚底,反而成了在高处仰望自己的人,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徐宏分外难堪,眼珠子还滴溜溜转着,明摆着藏了一肚子坏水,言欢没给他时间往明月身上泼,先警告他闭好自己的嘴,然后用阴凉的眼神擒住赵泽,“你不是和三哥聊着吗,那你顺便多发一条,让他过来,就说我也在这儿,有个姓徐的还让我给他跳舞来着。”
赵泽很快反应过来言欢究竟想做什么,有点担心这消息发过去一会儿不好收场,犹豫几秒,没敌过拱火看热闹的心,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还把屏幕亮给她看。
对面的回复简单得过分,一个句号代表已阅,情绪难以捉摸。
赵泽和梁沂洲的聊天次数远比言欢多,以至于赵泽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出对方的态度,是生气了——这人平时话就少,生起气直接没话。
赵泽忙不迭将自己择清:【可不是我带来的,是她来找人的。】
梁沂洲没再回消息。
原先坐在明月两边的男男女女都没了踪影,言欢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距离拉近后,她下巴处的指痕更加明显,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可见徐宏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言欢随口提醒,“今晚睡觉前记得上药,不然明天的行程你是没法去的。”
明月点头,轻声说:“谢谢。”
“谢我即便已经看穿你的意图依旧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还是谢我狠狠替你在徐宏那儿出了口恶气?”
明月没想到她会在现场把话摊开说,无意识咬了咬唇。
言欢踢开脚边黏糊糊的纸巾,“如果是后面那个原因,先别急着谢,好戏还没开始。”
“你在等谁?”
“等我先生。”
徐宏闭了近两分钟的嘴,终于到达极限,人就和烧开的电水壶一样,象征怒火的白气腾腾往外冒,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只能一边内涵明月这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恭维言大小姐婚后更加光彩照人。
废话一句句地往耳朵里扑,言欢听得浑身没劲,直到包间门被人推开,男人自带黑压压的气场,个高腿长,走出男模的T台范,黑沉的双眸映不进光亮,框住的全是她纤薄的影子。
徐宏的气瞬间卡在嗓子里,上不去又下不来,胀得满脸通红。
明月以局外人的姿态,终于理清这些人的关系,自然而然明白了言欢口中的“先生”是谁,她颇有眼力见地给他们腾出空间,安静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即便如此,梁沂洲在绕过她时,还是低低看了她一眼。
阴晴不定的一眼,像在指责自己不久前明明替她解了围,她却不识好歹,非但没有趁机脱身,还把他太太也给牵扯进来。
明月心下一凛,条件反射地去寻言欢的脸,情绪看着有些复杂,但就是不见忧虑,有人撑腰就是好。
梁沂洲步子不快不慢,但他腿长,总共迈出去十步就抵达言欢身边,言欢借这空档迅速整理好情绪,等他在身侧入座,不留一丝余地地指着徐宏开口道:“三哥,这人刚才兴冲冲地说想要表演脱|衣|舞,我们要是不让他跳,他今晚可能还睡不着觉了,那不如就让他当着这些人的面来段,顺便再录个视频,回头放到论坛上,供人好好欣赏?”
“是他想表演?”梁沂洲刮了眼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心里直呼冤枉的赵泽。
记得没错的话,赵泽发来的消息,说的是徐宏想让言欢跳段舞。
赵泽刚想替自己澄清那消息是受人之托发的,大小姐先一步甩过来一记眼刀子,两个都不好惹,他只能选择闭嘴,过会再偷偷找个机会跑路。
言欢点点头,脸上挂着招人记恨的笑,“要不是有人拦着,这会儿估计已经脱得□□了。”
徐宏没想到以骄纵跋扈名头响亮北城的言大小姐居然是个撒谎不带草稿的主儿,脏水一桶一桶地泼来,呛得他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理出些措辞,嗓门没来得及亮,遭人拦截,还是那位大小姐,“你还不脱?是难为情,还是在等什么人?”
梁沂洲也看过去。
他气场摆在那儿,就算一声不吭,淡淡扫去一瞥,也能让人神经紧绷。
徐宏算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他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挺起腰杆推脱,只不准明年北城就没徐家立足之地了,可要是硬着头皮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不用明年,今晚他就能成为全北城津津乐道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