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阴沉沉的云层遮的天空黯淡无光,雨滴砸在墨绿色的池塘里,点点散落,持续不断的晕出波纹。池塘里的鱼似能感受到天气的闷,不住地吐着泡,游来游去。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撑伞从大门走进来,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与他极不相称的精致檀木盒。他稳步穿过长廊来到书房前,抖了抖雨伞上的水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他站在书房门口,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才轻轻叩门,道:“大人,鹰扬有事求见。”
“进来吧。”
听到许可,他才缓缓推门进入。一进来便看见自家主子坐在窗边,正捏着一只鸟儿,往它的翅膀上涂药。
“大人,昨日琼林苑处来报,燕家二小姐送来了一份谢礼。”
说罢,他恭敬的将手中的檀木盒呈上,却见主子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问了一句:
“可有说是给谁的谢礼?”
“来的是个年轻姑娘,婢女打扮。她将东西给了苑内管事,还留下一封信,交代要转交给琼林苑的主人,别的什么也没说。”
“放这吧。”
鹰扬点头称是,将盒子与信都放在了案几上。转身见他注意力还在那只鸟上,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问了:
“大人,要给燕小姐回信吗?”
“不必,此事到此为止。”
鹰扬噤声,心里却觉得有些惋惜。跟在主子身边十余年,从没见他对哪家女子这般上心的。
春日宴那晚,主子先是吩咐他请了郎中、命人收拾了客房,又借静宁公主的名义给燕夫人传话,摆平了那难缠的妇人。后来听说燕小姐天不亮便要动身回府,怕不安全,又交代他套了马车亲自去送。当时天都未亮,难为他跑出两条街才找到了马车。
可是这一切,燕小姐半点不知啊。鹰扬心里着急,面上却问也不敢问,只能旁敲侧击。
“大人,这小鸟真可爱,喂了几天便圆咕隆咚了。可有取名?”
江刃辛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柔软的羽毛,低声道:“早晚要离开的东西,取名做什么。”
鹰扬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说:“有了名字便有了一份连接,即使短暂的相伴,也是好的。”
说完,他看向主子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背影。
——他微微仰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阴沉昏暗的天。
虽然此时鹰扬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知道他的心情和这天一样,置身无边的寂寥和压抑中,日复一日。
“兵器被盗一事如何了?”
鹰扬回神,沉稳答到:“是蛮夷盗走的兵器已然是板上钉钉的结论,无论朝中怎么构陷,这脏水也泼不到燕将军头上了。只是,我们安插在蛮夷中的人自前几日就没了消息。。。。。”
江刃辛神色平静的听完,眉头都未皱一下。
鹰扬不确定的问:“大人早有安排?”
江刃辛眼皮未抬,淡淡道:“我将蛮夷偷运兵器出城的消息给了萧允恒,他亲自带兵把守各个关卡,出入皆难。此时没有消息,说明蛮夷内部已经方寸大乱,剩下的,就是等。”
“等什么?”
“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
鹰扬不懂,但他选择相信。因为过去这十余年里,主子从未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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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蓁最近迷恋上了刻章,起因是为了表达对静宁公主的感谢,思来想去不知送些什么好,便差人去打听了静宁公主的喜好,才知道她对名人字画无感,却偏爱收集工艺品。
于是这些日子闷头在房中钻研刻章,每每投入,小半天就过去了,倒也乐在其中。
她选了几块上好的芙蓉石,又请了手艺极好的先生教她刀法和篆刻。
一开始石料废了四五个才能出一枚像样的,后来渐渐熟练,手上伤口不断,终于有了能被先生认可的了。
她从其中挑了两枚上等的出来,都是没有刻斋号署名的闲章,只刻了一些寓意美好、闲情逸致的诗句。将一对玉章装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中,燕蓁好笑的想:这怕是够不上工艺品的水准,不过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