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值热闹,丝竹、歌舞、把酒言欢之声混杂在一起。灵雨已取了披风欲回身离席,却一把被燕夫人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你们可别给我惹祸!”
“夫人放心,小姐在后苑好好待着,这些贵人都在席间,反而冲撞不到任何人。”
闻言燕夫人眯起眼,“后苑?怎么跑后苑去了?你们当这是在府里呢,随便哪里都能闲晃!”
灵雨叹气,无奈的低头听训,一一应付着她的问题,遂才没发现站在门口的嘉儿正急的来回踱步。
“再等下去来不及了,你直接进去将人喊出来。”清风站在厅门后,出言道。
“可、可是以什么理由呢?”
“快去,再耽误下去燕小姐没命了,你我都逃不掉。”
嘉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紧张的手绞着帕子,快步边走边想,奈何脑袋紧张的一片空白。
“灵雨。。。。灵雨姐姐,我。。。我。。。。”
“你怎么在这,我家小姐呢?”
“在。。。还在海棠园,只是瞧着像是。。。像是有些不好。”嘉儿越说声音越小。
“你!你!”灵雨急的连责怪的话都忙不迭说了,拉着嘉儿就往外走。燕夫人一听,眉毛拧的死紧,拉着人不让走,质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三人在席间的动静大了些,惹来一些侧目,燕夫人顿时松了手,赔笑着应付。灵雨见状赶紧溜了出去。
江刃辛收回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与身旁三五滔滔不绝之人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席。
海棠园。
萧允羡抱着燕蓁来到一处凉亭,让她坐在石凳上靠柱而倚,又脱下披风将人裹住。
为她系衣带时,手上的动作变慢了,视线从衣带缓缓向上。
离得近了,他连她额角的细小绒毛也看得见。他放肆的打量着她,白玉般莹润的肌肤此刻泛着红晕,双目紧闭,正难受的蹙眉。
他不由地也跟着蹙眉,下意识伸出食指,用指腹轻轻按在了她的眉心,见眉心稍有放松才缓缓抬手,只离开了一瞬,骨节鲜明的手又留恋的扫过她长长的睫毛、笔直小巧的鼻梁,最后停在了柔软的红唇之上。
萧允羡面无表情的自上而下看着她,清风寻到他时,见他的目光停在手指按压的唇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嘉儿在前苑惊动了燕夫人,眼下不如先离开?”
说完,清风听见他未置一词,立刻跪在地上。
“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你有什么错,她确如你消息中所言有喘症心疾,今日一试,果然再好拿捏不过。”
“可。。。。殿下原本是计划今日借机在燕小姐心中留下个印象,日后事情推进才顺利,却被嘉儿的冒失搅黄了。”
萧允羡收回手,眸中情绪晦涩难懂。
“来日方长。”
燕蓁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梦,仿佛身在其中。
梦里,她回到了皇宫,身着凤袍,与江刃辛站在廊下看燕子。
那时他为人臣,她为人妻,同在朝华殿外的廊下等一个结果。
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看着燕巢中刚出生的小燕子光秃秃的,伸长了脖子不停鸣叫,等着它们的父母一趟一趟来回飞着,一口一口喂给它们。
她忍不住问:“小燕子长大了,会认得它们的爹娘吗?会记得小时候的哺育之恩吗?”
“雏鸟二十日便已离巢自行觅食,只知群体不知父母。报答养育之恩是为了约束人,而非动物。”
燕蓁一眨不眨的看着燕巢,喃喃自语:“江大人怎知,人报答养育之恩是德行教化下的结果,而非由心而生的情感本能呢?”
“若是情感本能,人人都发自内心感念,天下何必歌颂孝,世上又怎么会有不孝子。”
她诧异,将视线从燕巢转向他的侧脸,悄悄问道:“那江大人呢?”
江刃辛侧过身面向她,平静的等她发问。
“大人会为了恩情,而放弃自己心中真正所求吗?”
他垂眸,沉默半晌,向她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