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哥儿,这夫妻间的感情呢,是需要培养的。小闻不嫌咱家贫穷,又不曾抱怨成亲冲喜一事,将家里头,还有你,都照料得很好,你瞧,酒楼如今也开业了。清明那日我还问过你,觉得小闻如何,你可还记得?你当时说她很合你的意哩。”
“不过……眼瞅着你身子好转起来了,怎么反倒与小闻更生疏了?既是夫妻,也是携手过后半辈子的伴儿,俗话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俩若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可要及时说清楚哩。”
“再者,”
她抬头觑一眼对方,“莫管从前发生了何事,人应当往前走,日子也该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总不能教那些糟心事糟心人毁了自己的人生罢?我知你心思重,又不爱多言,但是男人嘛,况你如今又是做夫君的人了,合该要主动些,毕竟小闻是姑娘家,有些事也不好直说出口。为人夫君,自该多为夫人着想,有什么事先紧着她,拌了嘴服个软,多哄哄……可别叫小闻这孩子寒了心。”
一通轱辘话说完,孟玉兰难免惴惴又怀着一丝期许地看向他。江樾舟搭在膝上的指尖摩挲片刻,光影落在他勾起的唇畔边,弧度扩大了些。嗓音慵懒而低压地重复一句,“主动些么?”
孟玉兰竖起的耳朵听他这般问,觉得他应是听进去了,顿时来了兴头,腰杆不自觉地挺了挺,嘴里开始唾沫横飞地手把手教他该如何“主动”些。
日头倾斜,晒得江樾舟的耳根微微发烫。
*
待最后一桌客人走后,闻溪与虞柠收拾桌椅和厨房,见不再有客人来,便索性打了烊早早回家。
“小闻,趁这会儿暮色尚薄,咱们要不要去街上把明日所需的食材先买回来?”
“不急,待我回到家中再想想咱们做哪些小吃。”
“好。”
两人踩着日落回家,甫一进门,正在橘树底下自己玩耍的远哥儿急跑过来,欢呼地抱着闻溪不肯撒手,“小闻姐姐!”
虞柠无奈朝闻溪笑道:“远哥儿如今可黏上你了呢。”又对柳远志道:“远哥儿,小闻姐姐累了一天,先莫缠着她耍了……”
柳远志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写满不解,撅着嘴仍是抱着闻溪,“可我有话要与小闻姐姐说。”仰头望着闻溪,“小闻姐姐,我听见了,玉兰婶婶与樾舟哥哥说,要培养感情……”
“夫人。”
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蓦地横插进来,打断了柳远志稚嫩的童音。柳远志正说得起劲,不满有人打断自己的话,气鼓鼓地扭头瞪向来人。触到来人冷凛的眼神,他后头的话竟全忘了个干净,清澈的瞳仁显出一丝惊慌,忙要往闻溪身后躲去,被虞柠一把拽了回来。
“远哥儿,瞧你这一身汗,我先带你去洗洗。”
两人走后,闻溪才将视线轻轻瞥了眼前方那抹颀长身影,不禁想到方才柳远志未及说完的话。孟玉兰对江樾舟说,要培养感情?跟谁培养?培养什么感情?怎么培养?
莫不是他们母子二人生了嫌隙?要培养亲情不成?
闻溪甩甩头,对此猜测不太信,孟玉兰对江樾舟可谓是极尽照顾,如何还须得培养感情?定是远哥儿听岔了去。
她走近,“怎么了?”
然而步子却不停,径直朝正堂走去,将手中的纸笔放下,准备趁这会儿得空,先列个粗略的计划出来。
见状,江樾舟在正堂门口止住步子,站了半晌,里头的人却头也不抬,埋头苦写,也不知在写什么。
他主动有什么用?她自进屋后,哪曾分给过他半个眼神?
闻溪甩了甩发酸的手,重新拿过一张纸,忽而意识到什么,她抬眸看去,门口之人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见她望过来,转身即走,衣摆荡开幅度。
“……?”
她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