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心中顿时咯噔一跳,下意识以为是江樾舟晕倒了,她急忙撇下勺子出了厨房,朝门口走去。
因着方才那一声惊呼,大堂内正在用食的客人有的按捺不住凑热闹的心,纷纷放下手中筷子也起身朝外走,有的则伸长脖颈望过去。
“发生了何事?有人晕倒了?谁啊?莫不是这家掌柜的夫君?”
“嗐哟!可说不准哩!我方才进来时就瞅见她夫君脸色不好看!”
“走走,去瞧瞧看!”
门口立时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闻溪一边疾步走去,一边环视周遭,都没看见江樾舟的身影,她心中略略有些焦急和慌张,他该不会在酒楼开业第一天,身子又“不适”了罢?
“掌柜的出来了!”众人见她出来,皆让开一条道。
还未走至近前,已有热心好事的人问道:“掌柜的,快看看这是不是你夫君?”
一旁已有人高声替她答道:“不是不是!我记得哩,她夫君穿的不是这身衣裳!”
听完,闻溪提着的心渐渐缓了缓,朝前看去。晕倒在地上的人穿了一身褐色衣裳,身型也较为矮小,他朝下趴着,看不清脸,故而才会有人误以为是江樾舟。
此人正巧晕倒在她酒楼门前,看脚步的方向,应当是要进酒楼买吃食的。今日是端阳节,又恰是酒楼开业之际,无论怎样总归不能见死不救。闻溪脑中飞速转动,可莫要真出了人命才好。
她忙蹲下身来欲扶起他,一旁有热心的人也跟着帮忙,将晕倒的此人转个身来,露出正面。他右颊正中面上有一颗很是明显的黑痣,额头上冒着薄汗,唇瓣干涩苍白,身子似在颤栗。
围拢的人群中忽有人诧异出声,“咦,此人瞧着有几分熟悉……很像聚福酒楼的小二……”
聚福酒楼?此人怎么会来她酒楼买吃食?
旁边热心的男子唤道:“醒醒——”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闻溪忙站起身挥手示意大家都散开,“先将此人扶到酒楼里去。”又一面与虞柠交代,“阿柠姐,你快去请谢郎中过来……他的医馆就在这条街上……”
“好,我去找。”
众人见热闹没了,也三三两两地散开,有食客称赞道:“好!掌柜的属实心善!”
闻溪忙谦然一笑,正要进酒楼,余光倏地顿住,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嘴角仍挂着浅笑,朝那人走过去,“夫君。”
“我还以为晕倒的人是你……对了,你在此处?方才我怎未瞧见你?”
貌美夫人和俊俏郎君站在一处,看在旁人眼里,好似一对恩爱非常的夫妇。已经有八卦的食客引颈而看,眼珠子在夫妇两人身上来回转,瞬间脑补出一记夫人关心夫君、夫君忍着病痛折磨安慰夫人的戏码来。
闻溪自是不知旁人眼中的戏码,只知眼前之人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
“夫人眼里没有我,自然瞧不见我。”
“……?”
她的笑顿时僵了一瞬,怔愣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漆眸幽深,定定地注视着她,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埋怨与落寞。
凑得近的热心肠食客闻言,以过来人的口气小声劝道:“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忙,也不能将自己的夫君撇在一旁哩,合该多关心关心你夫君哩。”
闻溪:“……”
怎倒还成了她的不是?
数双燃烧着八卦的眼睛纷纷看过来,没有比一边吃东西一边有热闹看更下饭的事了。
闻溪委实不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风向变了,她想转头朝吃瓜的众人解释一番,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头,难不成要从最开始的“冲喜嫁人”一事说起?
她只得咽下话头,接受众人的“指点”。闻溪拉过他的左手轻轻抚了抚,面上显得很是担忧和心急,仰着小脸凑近他,“夫君别生气了。”话落,又踮起脚凑近他耳畔,轻声细语一字一顿道:“以后我会好好关心夫君的。”
“关心”二字被她特意咬重了音,微热的气息喷在江樾舟耳廓边,他不由得想要撤开两步离她远些,脚却似被钉住般。
他垂下眸子,能清晰地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羽睫,一扇一扇,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江樾舟不禁有片刻恍神,她轻巧的语气仿佛在说“我会抓住你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