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等他放下药箱,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与柳家村背朝天、脸朝地,身材强壮、小麦肤色的村民不同,他生得极为俊雅风流,身量挺拔修长,眉骨清隽,举止间像是大户人家悠闲矜贵的郎君。尤其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纵不笑时,也很是撩拨人。
她急收回视线,将远志的情况粗略与他说了一遍。
“远哥儿从生下来时便多病多疾,找了好些大夫瞧,药也从不间断,可仍不见起色。幼时会扯着自己耳朵哭闹得厉害,晚上也睡不着,经常发高热,如今长了一两岁,身子骨也越发消瘦。”
“嗯。”
谢郎中轻应了一声,仔细观察了一番远志的面色后,才轻阖目切诊。虞柠一颗心顿时有些七上八下,她略不安地紧盯着谢郎中的脸,担心在他脸上又会看到诸如皱眉、叹息、摇头的神情,就如从前给远哥儿看病的老大夫一样。
他肤色很白净,棱角分明的轮廓,却不显得凌厉,那双桃花眼闭上时,眉眼间反而变得温润清雅。
难得的是他脸上居然无甚瑕疵,或是因着郎中的身份,保养得好吧?兴许他的年纪已到了不惑之年?
虞柠正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瞧,冷不丁对上他突然睁开的眼睛。
含笑非笑的、勾人的、浅褐色的眼睛。
被抓包,她只惊了一瞬,而后柔婉一笑,并无多少尴尬之色。
“谢郎中,远哥儿的病……”
“放心,您儿子暂无性命之忧,他耳部遭了感染,加上消化衰弱,虽严重,但亦是能治好的。”
虞柠未去纠正他的话,也不打算多费口舌解释这是姐姐的儿子、而姐姐已经不在人世。说起来,远志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算半个娘亲。方才听他如此肯定、确信地说着远哥儿的病能根治,她心头喜悦激动之时,竟不禁涌上一阵酸楚。
眼眶突然一热,却又不敢将全部希望押上,生恐是一时泡沫、乐极生悲。
她稍缓心绪,柔声道谢,“那就拜托谢郎中了。”
谢序安客气摆手,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去。眼前的女子温婉沉静,柳眉淡雅,流露出的气质亦是淡淡的、毫无攻击性的。
所以,江樾舟究竟是打哪儿看出来她是个威胁?
正欲斟酌着要从哪个角度开口试探时,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谢郎中,阿柠姐,如何?可是能治?”
“嗯。”虞柠不由笑道,“方才谢郎中说,远哥儿病虽严重,但是能治好的。”
“哎!那太好了!你娘呢?”
谢序安接过话头,“也是能治的。”
虞柠再次看向他,他分明还未给她娘亲诊过脉,就如此确定能治么?察觉到她似狐疑似惊讶的目光看过去,谢郎中抬眸与她对视,桃花眼朝她眨了眨,唇畔勾起一抹自信张扬的笑来。
她心中竟莫名其妙也跟着升起一股自信来——娘亲、远哥儿都还有治好的希望。
另一边,孟玉兰将一把钥匙递给闻溪,“赵九庆暂时先做了六套桌椅,前日都给拉到酒楼里了,你得空去看看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再重新做便是。”
“好嘞!正好我要去酒楼将山药卸下,顺道去还驴车。”
闻溪接过酒楼钥匙,余光扫到虞柠正将远哥儿抱到扶手漆榻上去,想了想,唤道:“阿柠姐。”
“小闻?怎的了?”
“我正要去酒楼,你若是这会儿有空,可跟我一道去看看。”她看了眼孟玉兰,“放心,家中有我娘照顾着。”
孟玉兰听她唤自己娘,顿时眼眶微热,忙不迭说对,“家中有我在,你们尽可去忙自己的事。”
“柠儿,去罢。”妇人压着咳意,对虞柠宽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