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叔,您手工真厉害。”闻溪问出方才出现在脑中的念头,“您可会做桌椅窗户?”
赵九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做的都是些小活儿,平日做惯了,那些桌子椅子甚么的……我做得不好。”
闻溪一听,顿觉有戏。
就照他这筐篓里的木工活计,想必他的“不好”定不会差。
她开心道:“庆叔,您方才帮忙收拾的时候也见着了,这家酒楼现下空空如也,我想劳烦您帮着做几套桌椅板凳。”她朝右一指,“唔,还有那扇窗户。”
“这……”
“放心,工钱我定会按照市场价给您结算。”
赵九庆摇头,诚实道:“小闻,这些大件我此前做得极少,恐做得不趁意,反倒坏了你的事。”
“怎会,我相信庆叔。”闻溪见他仍在犹豫踟蹰,想了想,于是开始给他画饼,小声道:“而且,到时我可以请孟……我娘帮着监工,若有不妥之处,她自会与你细细讨论。”
赵九庆半是心动半是挣扎地偷偷看了眼孟玉兰,憨厚耿直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红晕,闻溪看在眼里不觉甚为好笑,赵九庆果然在暗恋孟玉兰,或者说明恋、但又不敢直白表露心意。
依孟玉兰这一下午的表现不难猜出,她不仅知晓赵九庆的心意,并且心里也是愿意接受的。只是不知为何却又迟迟不肯应允……
“那……好。”赵九庆最后点头应下,又道:“我可试着做,若后头她……你不满意,我再改便是。”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多谢庆叔!”
“客气甚。”
闻溪了却一桩心事,离酒楼开业又迈进了一大步,登时精神振奋,杏眼明亮,弯成了一道新月。
……
三人忙活了大半个下午,将酒楼里的废弃桌椅、还有那堆垮掉的木梯清理干净后,大堂内顿时变得干净宽敞。只是地板上还粘着些陈年老垢、虫蚁尸身,需得明日提桶水来,用湿布仔细擦一遍。
至于那扇坏掉的窗,闻溪选了几块还算凑活的木梯板钉了上去,只能先这般寒碜地勉强用着——虽然空着窗也无防,毕竟酒楼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值得贼惦记。
闻溪将要锁门时,视线定在了二层阁楼的那道锁上。
上回来时,她正要查看,却被江樾舟打断了。这回忙着收拾清理,又将它给忘了,不过就算没忘,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阁楼了。
她索性撇开思绪,锁上酒楼大门,转过身高兴道:“走!买肉去!”下午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还不得好好犒劳一番肚子……
闻溪凑近孟玉兰,“咱们要不要请庆叔去家里吃个饭?”
“不、不了……”
那厢赵九庆仿佛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似的,背起筐篓一溜烟跑没了影,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玉、玉兰,那我先走了”飘散在风里。
正是日落时分,霞晖铺满天际。
闻溪侧头看向孟玉兰,见她仍注视着赵九庆离去的方向。黄昏的光线洒落在她的纯朴友善的面容上,添上一层温和融融的光晕来。
起初,孟玉兰给闻溪的印象只是个救儿心切的母亲,或许与古今千万个母亲一样,怀着对儿女的爱和期待;然而此刻,她更像是个站在自家花园中安静浇花的平常妇人。
除却照料儿子,她还有自己的一半生活。
孟玉兰侧过头,见闻溪正微笑着温柔地望向自己,她想到方才自己的行为,顿时有些别扭起来,也跟着一笑,眼角牵起细纹,岁月的光影堆叠其间。
“闺女,今日叫你看了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