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未亮,本来夏日天便亮的早,要赶在夏日天未亮前起来,必然是要起个大早的,不过今日是他们大当家的大喜日子,一个个早铆足劲要在今日好好表现,没一个睡懒觉的。
先不说筹备婚事的人手,单单是这日街上巡逻的队伍都多的不得了,几乎时时刻刻都能瞧着两队巡逻人马同时出现在眼前,没办法,大喜日子最忌讳坏事。
而筹备喜宴的师傅们也都一捋袖子,从冰窖里搬出昨日杀好的肉菜,大当家的喜宴多,当天准备肉菜是来不及的,像是鸡鸭,杀了还得拔毛,这些细碎活当日是来不及干的,得亏黑熊寨有冰窖,不然就得多多请人到后厨帮忙。
除去鸡鸭,自然还有鱼羊,甚至还有一头牛,要吃牛可不容易,因为黑熊寨现今养的全是耕牛,没有肉牛,今日这头是前两日不甚摔下坡的耕牛,也是赶巧不然席上也是吃不成牛肉的。
做菜的娘子郎君都是从前黑熊寨厨房做事的,一个个手脚麻利厨艺还好,各自身边跟着的小帮手也是即将要出师的学徒,配合师父做菜半点不耽误进程。
周肆这头一早黄娘子就洗漱水过来,日日都穿黑的大当家今儿个换了大红喜袍,整个人的冷厉都被压下去几分,瞧着更招姑娘哥儿喜欢了。
“大当家今日迎亲,要绕着府里主道走一遭,到时候别又耐不住扛着秦公子就过来开宴了。”黄娘子促狭大当家,平日规矩的娘子哪里敢开这样的玩笑,也是大当家大喜日子,嘴上才放开了些。
“黑熊寨现在还没改弦更张,若是扛着绥之回来成亲也是应景。”土匪么,扛着抢来的美人拜堂成亲,才对上话本子里的编排。
“大当家真要是这样干了,我看今夜的洞房花烛也泡汤了。”她还记得,那日大当家扛着秦公子入寨子的时候,秦公子可是气坏了,今日喜宴上公子的阿耶和嫂夫郞都在,大当家真要是这样干了,夜里公子肯定不会让上床的。
“这场喜事筹备这么久,我哪里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周肆收拾妥当,“阿耶和嫂夫郞可有过去绥之那边。”
迎亲还早,朝食都还没吃过,怎么也要等上午去了,毕竟拜堂的时辰定在正午,拜完堂正好开宴。
“殷婶一早起来便引宋郎君和崔郎君过去了。”
“也不知道绥之见到阿耶会不会惊喜的忘了今日是成亲的日子。”周肆想到绥之忘了时辰,手忙脚乱的披上盖头,难免温柔了眼眸,只盼绥之还记得他马上要有个夫君才是。
第182章
秦公子屋里,一早自然热闹的很,蒺藜菖蒲晓得公子成亲,即便没到放假的时候,也特地请了假回来,公子的大喜日子,他们哪里有不陪着的道理。
“公子今日真是好看,连我和菖蒲见惯了都看呆了去,夜里大当家掀开盖头,肯定也要看呆了去。”蒺藜模样也不差,在秦府虽然是伺候公子,却也好吃好喝的长大,尤其在京中见识过得美人数不胜数,但蒺藜一直认为他家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谁要是能娶到公子这样的大美人,得用好几辈子修的福分。
“那我往日便不好看了?”秦绥之听得蒺藜的傻言傻语,故意曲解人的意思反问。
“公子。”蒺藜幽怨的叫了一声,见公子乐了,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菖蒲正在给公子梳头,哥儿成亲可戴冠也可不戴,公子是不耐在头上戴那些东西,但成亲只用一根簪子做装饰又未免太素净,所有只能从头发样式上下功夫。
蒺藜手笨一些,可不敢在公子这么重要的日子上手,只能在公子跟前逗公子开心。
“好了,别贫嘴,去厨房看看朝食做好没有。”菖蒲一边为公子辫头发,一边吩咐蒺藜,姑娘哥儿成亲,除开早上那顿饭外,是要一直饿着的,就是大当家心细中途肯定要给公子送些吃食过来,一上午也就指望着一顿撑着,万不能马虎了去。
“好,今日厨房开火早,朝食该做好了,菖蒲你辫快些,我去去就来。”蒺藜一走,屋里就只剩菖蒲和公子了,一早空青被宴郎君叫走,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钱妈妈倒是盯着后院的嫁妆,怕这会有不长眼的趁乱偷拿。
别看黑熊寨治下好似风不鸣条,其实犯些小罪的人还多呢,尤其是偷东西的三只手,屡禁不绝,都抓了多少了还有顶风作案的,个个也不是什么老手,就是一时起了贪念毁了一辈子。
“公子,这样成吗?”菖蒲停了手,梳妆台上的银镜把人照的一清二楚。
“嗯,好看。”秦绥之轻微动了动头,他在打扮上都不怎么用心,难得有一日精细打扮起来,瞧见镜子里的人,还觉得有些陌生,流苏的络子轻缀在脑后,并不惹眼。
“方才蒺藜说的不错,公子这样大当家见到了,定会看呆了去的。”
“你怎么也跟蒺藜一样胡闹。”秦绥之面色微红,周肆会看人看呆了去吗?他记得那日他被劫上山寨从马车里出来时,黑熊寨上不少男男女女的确看呆了去,但周肆还有闲心戏弄他。
“哪里胡闹了,我与蒺藜说的实话。”菖蒲又递来口脂,待会再敷一点薄粉提提气色,便不用再上妆了。
“口脂等朝食吃过再涂抹。”
“也好,不知道今日厨房做了什么朝食,公子到时候要多吃一些垫肚子。”菖蒲说着往门外望去,按说厨房的朝食应该已经做好了,蒺藜过去了这么一会还没回来,也不晓得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好。”其实这些流程秦绥之走过一次了,只是上回他没有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说来因为要大婚的事,他与周肆也好几日没见着面了,不知道今日一早周肆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忙碌。
“公子、公子。”蒺藜高声呼喊从门外传来,还不待菖蒲出门询问怎么回事,蒺藜已经半弯着腰,双手撑腿的出现在门口,整个汗津津的,可见跑的很急,“安人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论是屋里的菖蒲还是坐在梳妆台前的秦绥之,都被安人二字说的愣住,不过眨眼的功夫,秦绥之便猛地起身,步履匆匆赶到门口,就见不过十米开外,一位身着锦衣的郎君也在往这头赶。
“阿耶。”秦绥之一身喜袍,却也耐不住要跨出门去。
“菖蒲,快拦着你家公子。”宋清央哪里肯让孩子出屋,结亲这日,郎君不到夫君家里,唯一能下地的地方便是出嫁的屋子,出嫁的时候都是要兄弟背着送到花轿上,不然不吉利。
而宋清央自己是赶着过去,十来米的路程按往日礼仪得当的宋郎君,少说也要走上一会,眼下着急,只能三步并作两步,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绥之跟前。
“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失。”宋清央语气哽噎,手也摸上绥之的脸,将绥之脸上的眼泪给擦了去,“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阿耶。”秦绥之如何忍得住,他与阿耶已经两年不见,打出生起他就没有离开过阿耶这么长时间,当时他往容州去,还以为这辈子都难再见到阿耶,在祁州遇上郑铁他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土匪窝了,却不想今日,他成亲的日子等来了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