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成王府中下人都是知道府里有这样一群娘子郎君,是你杀了他们会引起他们怀疑的可能性大还是她们泄露成王死亡的可能性大?除非你把整个成王府的人都杀了,不然无法杜绝被怀疑的可能。
其二,你要收服成王手中的兵,光靠府里的这点人手只怕是不够,且如今兵营里大多数汉子都是被强征,必然对成王观感极恶。屋里的娘子郎君都是嫁过人的,不少人的丈夫也在此次被强征的行列,利用她们你或许能够以更温和的手段拿下城外的兵丁。”
燕瑾的理由叶文常并不怎么认同,不过他尚未见过这位黑熊寨的大当家,若是此刻就与燕瑾起冲突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我可以不杀她们,但她们自己要寻死我也不会拦着。”叶文常知晓这些被成王霸占的娘子郎君多数都想寻死,如今成王一死,多半也不会说要回去找丈夫孩子,她们清白已失,就是丈夫一家不在意,泱泱众口也没有活路,不如一条白绫缚颈,落个清白名声。
“我会劝她们。”燕瑾说罢回去屋子,留的叶文常在原地不动,此人太心善,这不好,成大事者心若不狠容易吃亏,也容易被人抓住软肋,尽管燕瑾不过是黑熊寨的下属,可他的行事风格也代表黑熊寨的行事风格。
仁善也不是不好,只是仁善之君多只能做守成之君,开疆拓土的帝王过于仁善,如何打下基业。
叶文常皱眉,总不能他又看走眼,上一个残暴不仁,这一个妇人之仁。
……
“师父,咱们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孙大夫手下的徒弟瞧着师父做出来的痘粉,自打他们入容州也好几个月了,果然不愧是大当家说的兵祸之地最易生瘟疫,他们一入容州就寻到了一处闹瘟疫的地方。
也幸好在南境,地广人稀,不然整个容州这会都要人人自危。
“说不好。”天花疫病医书上只提过人痘法,取患者的脓包里的脓液,干燥后放入未患天花的之人鼻腔中,如此死亡率会大幅度下降,要是身体好,又能得到及时照料,百人中最多二三人熬不过去。
可为何人痘法没有普及,那还是因为真是用上人痘法防疫,死的绝不止二三人,且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天花。
“好不容易寻到病牛,咱们还是要试试才行。”跟来的徒弟大多数都是得过天花的,面上留有天花治愈后的痘印,真要试药铁定只能没得过天花的人上。
“我来试吧。”孙大夫身先士卒,按说这牛痘粉弄出来,也不能保证跟大当家说的牛痘是一个东西,学医那多是要多方验证才能得出结论。
“师父你不能尝试,万一要是没弄对方向,做出来的痘粉有差错,咱们可没本事把你救回来。”师父也都这个年纪了,就算是痘粉那也是减弱版的天花,这要是熬不过去咋整。
更不要说熬过去还要在尝试接触天花,看会不会再得以验证药效,两重危机稍有不慎都要没命。
“天花一旦得了本就只有靠自个儿熬过去,眼下我们进出疫病之地,就算日日带口罩,熏艾,撒石灰,也不尽然能够完全杜绝瘟疫传染,与其等天花传到我头上听天由命,还不如试试痘粉,毕竟咱们是根据人痘粉的法子制的牛痘粉,又有大当家断言牛痘比人痘更安全,如何试不得?”
孙大夫也是个犟老头,当初他离开容州的时候信誓旦旦给大当家说了,真要弄出牛痘他头一个接种,总不能临了反悔,不提气节,单是大夫自己弄出的法子自己都不敢以身尝试,如何敢用在他人身上。
“师父咱们也没说不让你尝试,只是还需要慎重,要不咱们还是找找有没有沿道打劫的土匪窝,进去抓几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先尝试。”
这话说的有道理,立刻引起其余大夫的同意,之前容州抓壮丁,好些个人逃的逃跑的跑,眼下这个村子算是在深山老林,要不是他们一行人迷了路还轻易寻不到这里,自然不担心有兵匪进来抓人。
不过他们人虽然在深山老林也不是一点不晓得外头的情况,做大夫的采药时常翻山越岭,有时候遇上外头逃难的也能打听到消息。这容州成王生乱之后,就有不少过不下去的地痞无赖钻进山林子做了土匪,更有心恶的沿道烧杀劫掠,坏事没少干,要是遇上大当家剿匪,这伙人多半都要掉脑袋。
“土匪窝多少人,你们才多少人,去寻穷凶极恶的土匪你们是想我这老头子给你们送棺材不成。”孙大夫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
“哪能啊,师父你这才多少岁,算什么白发人,更别说咱小师弟还等你回去呢,再说我们,师父你是知道的我们整日听大当家说什么医闹如何可怕,一个个练出的身板也不比寨子里的汉子差,不然你老人家也不能顺利在容州行走不是。”
那大夫说完还秀了秀藏在自己衣服下面的肌肉,表示没说假话,毕竟做大夫之前大家伙也都在巡逻队待过,更有的即便当了大夫每日也要去和寨子里巡逻队的汉子们一块拉练,也是他们有不输寨子其他汉子的武力,大当家才放心他们这伙人行走容州不是。
孙大夫被徒弟们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秀的头皮发麻,想想也是,要是能弄来穷凶极恶的土匪,给人种了牛痘过后,也不用有心理负担让人接触天花看看痘粉有没有效。
“那试试?”孙大夫松了口。
“诶,师父你可算是想通了,你放心我晓得这附近哪个土匪寨子该打,你等着,我这就带师兄弟们把人给你弄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村子,只留了几个陪着孙大夫继续煎药,而村子里的村民呢,一个个面色复杂的看着像是要去干架的大夫们。
要说感谢肯定是感谢的,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瘟疫带到村子里,要不是这伙大夫来的及时,恐怕一个村子的人都要死在这场瘟疫里头。
可与这伙大夫相处下来,村民发现这伙大夫跟寻常大夫一点都不一样,这伙大夫个个人高马大,站起来跟一旁的村民比都高了一个头,瞧着哪里像是治病的,打劫的还差不多。
而且不光外貌看起来像土匪,行事风格,说话态度哪哪都像土匪,这会又听人说要去打劫土匪,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身份啊。
……
“啧,这深山老林的汉子竟然能去做水手,得是积了多大福啊。”刘老实带人在山林间行走,大当家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要把老当家身边水手的家人都送去桥头县,眼下刚入容州,寻了几家才安顿下,又马不停蹄的继续找,这不钻到这个深山老林了。
要不是刘老实他们对方向敏感,又有地图指引,保证不出三五刻就能迷失在这老林子里。
“深山里的人出趟门都难,也是那几个小子有福气,不光走出去了,还有胆子上船,寻常汉子就是晓得上船挣钱,也都要掂量掂量敢不敢赌命。”水手那是好做的?铁定不是啊,要是好做这在海边做海贸的商人用得着花大价钱稳住手里的水手吗?
“等等。”刘老实挥手叫人停下来,他耳朵尖,听到林子有响动,立马叫停了队伍,接着刘老实耳朵贴地,细细听过片刻,便动了动手,叫兄弟们寻个林子藏起来,有人来了。
深山老林有人也正常,毕竟他们就是去深山老林里接人,万一是村里人活动遇上了还能带个路,可刘老实听着那动静不像是几个人,便是深山老林危险,一村子人结伴而行,也没道理说这么多人一块,那不得每次出门整个村子都要一起行动。
如此等了小片刻,老林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刘老实拿着千里镜不断扫视,总算是看着来人的脸是啥模样。
“老五。”刘老实从林子里跳出来,直接喊了一声,为首牵绳子的汉子一惊,这深山老林的咋还有人叫他名字,该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老五,往哪儿看呢,我,刘老实。”刘老实挥手解除警戒,跟过来的汉子纷纷出来,这不是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