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把傅南生摁在地上坐着,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骂道:“老子让你跑!”傅南生先是竭力挣扎,见挣不脱对方的力气,便渐渐地消停下来,撇下眉头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链子似的往下掉,看得二狗愣了愣,有几分心软了,问:“你还跑不跑?”傅南生轻轻地摇了摇头。二狗胡乱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道:“别哭了,我不打你了,但是你先打我的。你好好的我不打你,我又不是不对你好,你那样干什么?”傅南生仍然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半边脸上被打了那一巴掌,红红的,肿得老高。二狗从他身上起来,又扶着他站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身后那几个流浪儿终于追了过来,见状七嘴八舌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二狗你别信啊,爷爷的刚才差点把老子烧死。”“装的,二狗别信她,哑巴心眼儿多着呢。”二狗有点犹豫地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傅南生。傅南生怯怯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挨着他站着,像在寻求保护。二狗啐了口唾沫,挥挥手道:“一个小姑娘跑又跑不动,怕什么,要不然把她绑起来好了。”傅南生惊讶地看着他,拼命摇头。二狗放软了声音哄他:“不绑太紧,松一点,做个样子哄他们,这不刚才也是你不对吗?”傅南生松开他的衣角,往后退了两步,咬着嘴唇抗拒地摇头。可到了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了,二狗招招手,几个流浪儿便不知从何处扯出根绳子,将傅南生的手和脚绑住了。绑完之后众人又发愁了:“这怎么走路?难道给她找一顶轿子?”二狗道:“要你愁了吗?我背!”二狗便这样背着傅南生回到了破庙里。那只烤兔子在刚才的追逐中掉到地上沾了不少灰,可几个流浪儿显然已经习惯了,随手擦了擦,便各自掰下肉狼吞虎咽起来。他们本来就等着开饭,却在饭前跑了那么一阵子,早就饿得要发狂了。二狗将兔子腿儿掰下来一只,拍了拍泥土,递到傅南生嘴边。傅南生有几分嫌弃地看着脏兮兮的兔腿儿,不是很想吃。但再一想,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力气,就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起来。几个人狠狠吃了几口垫肚子,也没那么饿了,此时一边吃一边调侃:“二狗,这娃儿还挺讲究,不是个大户小姐吧?”“听你胡说,谁家小姐跑这地方来?”“你还别说,她这细皮嫩肉的,真不像逃荒的。”“你见过打人那么狠的小姐?”二狗喂傅南生吃了一口,自己也咬了一口兔子腿儿,嘿嘿地笑了:“是哪儿的也都是我的了。”“喂,她还小。”“那先养着呗,没听过童养媳?”“那能一样吗?”“别说了别说了,二狗听不进去的,你看他就差流口水了,奶奶的。”傅南生默默地听着,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低眉顺眼,看似毫无脾气。忽然,又有人道:“二狗,慢着,你们都没有发现他穿的男娃儿衣裳?”同伴半信半疑:“大家小姐出门,不都女扮男装吗?方便。你没听过戏吗?”“是啊,这娃儿长得哪儿像个男的?”“可别捡了个男的,二狗白伺候了。二狗,先脱了她裤子看看。”傅南生惊惶地抬头看着他们,朝后躲了躲,拼命摇头。“就看看。”这一伙流浪儿却都笑了起来,怪模怪样的,像是根本也不在乎傅南生究竟是男是女,只是想亵笑他。这些人自小无父无母,四处漂泊,都是刀滚肉,小小年纪便已和傅南生看惯了的那些低俗嫖客的嘴脸没有二样。那二狗看一眼傅南生,朝同伴道:“看也是我看,轮得着你们看?滚。”说着,他也起了心思,拽着傅南生朝神像后面走,一边道:“你们别跟过来啊,不然老子弄死你们。”傅南生不愿意跟他过去,几乎是被一路拖过去的。二狗将傅南生朝地上一扔,蹲下来就扒他裤子,一边还道:“就看看。”傅南生急得直踹他,又被他狠狠地打了几下:“就看看!”看你大爷啊!傅南生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面,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想把他的肉给活生生咬下来。傅南生想起了花楼后院里刚被卖来的女子。总有那么些时候会有人送些新的女子来花楼,那些女子大多不肯从,便哭便闹便求,可通通都没有用。老鸨和龟公有无数的法子折磨她们、羞辱她们,直到她们屈从。如今眼前这二狗的脸,便与那个时候的龟公的脸别无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