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曦时看着他的侧脸,他望着天花板没发现,她想起那一天的大堂会议混乱得不像话,家族的高塔摇摇欲坠,即将倾颓,顾问们露出爪牙,步步紧逼,硝烟味儿简直呛人口鼻,他一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像是隐忍又像是颓丧,王朝歌的位置空了后他就成为最接近权力中心的那个人,随时都会被旋涡卷进去然后被撕扯得粉碎。终于竟为之问出那个露骨问题,“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的决心?”
竟曦时那时候真讨厌父亲,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刻薄到逼得人无路可退,一如当年对待十二岁的自己。她好像又在那个男孩身上看见自己小小的影子了,崩溃,绝望,却要硬着头皮往前。
终于她看见林瑾昱站起来,从硝烟中现身如同拨开大雾,争论不休把会议室变成菜市场的顾问们都停下来看他,竟曦时不太确定他开口前那一眼是不是看向自己。
“我可以娶她。”
鸦雀无声。
那是长汀二十二年的深冬,公历的新年过去十四天。
一定是有的。
不然如何解释当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呼吸都不畅了的小家子气。
“晚安。”竟曦时对一臂之外的他说。
“嗯。”
五百多天了,却还是两个字换一个字。
长汀的保护势力到达日本的时间晚了半步。
“瑾晨不在日本。”许沐歌挂断电话,向林瑾昱汇报这个坏消息。
“那些人呢?”林瑾昱问,把焦急慌乱都压在心底,神情很冷静。
“顾问们确实派出了执行人,抓了两个来问,说是他们打算动手的那天瑾晨被人接走了。他们追了五条街,还是跟丢了。”
“信息能再具体点么?那个接走瑾晨的人。”
“说是个女孩,开着辆兰博基尼,根据执行人们的描述,二十岁上下,长头发,高马尾,当时坐在车里,看得不是很清。”
许沐歌看见林瑾昱轻轻地皱起眉,目光里的温度下降,有点寒。
“我给他们看了的照片,他们说脸没看清,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心领神会地说,同样知道林瑾昱会明白他话里的主语。
沉默漫开,像是雨前乌云,闷闷的,让人心头不爽。
过了好一会儿,林瑾昱才低声说,“我没那么想。”像是有些生气。
没过多久一通海外电话打进了林瑾昱的私人手机,他接起,听到来电人身份后走到一边面朝窗外,十五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走了回来。
“是?”许沐歌问。
“盛远。”
“他?”
“说瑾晨在他那儿,他会替我们保护。我确认过了,他没骗人。”
“他有那么好心?”在许沐歌的印象里,这位身份微妙的海外代表并不是什么善茬,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少给长汀吃苦头。
“有条件的。”林瑾昱看他一眼,“他们要求扩大股份,同时要求家族开放通道让他们进入部分被长汀垄断的地下产业。”
“之所以不让他们伸手就是知道这群西方人会乱来,”许沐歌皱着眉,“没必要答应,瑾晨我们自己保护。”
“但是他表了态,说北京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