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持权力刀剑的老一辈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不够格的小屁孩。
“这些天不要出去。”那天晚上他走进伊以的房间,用家长一般的语气说。
“以后都要坐牢了么?”女孩子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西面的夜空,像一幅墨蓝底色的油画,她低低地说,“也知道会很麻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好像还不能一时接受。”她把脸埋进手掌里,声音疲惫地飘出来,“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就这样过去七天,风平浪静得令人窒息,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第八天的时候伊以忽然说要出门,那个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和艾妮塞,问她为什么她摇头不讲,只说必须得出去一趟。林瑾晨拗不过她,最后决定和她一起去。自行车刚驶出长汀就被人跟上了,伊以好像一直在想着事,居然也没发现。驶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林瑾晨建议抄小道,于是自行车驶进无人的小巷,整个狭长的空间只有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单调得发冷。
“伊以。”
“嗯。”
“一直往前走吧。”
“啊?”
“我水喝多了,去解决一下,你在前面路口等我。”
虽然男孩子还是初中生,但是这样的话题还是有一丝不可避免的尴尬。伊以闷闷地答了一句,“哦。”没隔多久又说,“不太好吧,这样”最终人和车拐了一个弯,和声音一起消失在视线里。
林瑾晨停下车,身后黑色的路虎慢慢驶进,庞大的车身几乎把小巷子塞满。
一分钟后在路口等待着的伊以听到了枪声。
盛远看见站在巨幅玻璃前的女孩抖了一下。
布坎南家族的部下办事效率很高,尤其当发令者是少主亚历克斯时。伊以听完了结果,一言不发。
窗上映着东京的灯火,伊以看着那些夜色中的亮点,觉得视线眩晕起来。她想起那一天本来是要去和人见面的,听见枪声后折转回去,林瑾晨骑着车从小巷子里出来。伊以问怎么了,林瑾晨说没什么,伊以想去扶他的胳膊说你脸色不好,林瑾晨一闪说别碰我。伊以朝巷子深处望去,林瑾晨挡住她,说,
“往前走,伊以。”
明明知道只要问,就会得出恐怖的结果。所以出于保护自己的怯懦,装作一切都不曾听见。骑着车回到家,竟也忘了明明还有人在咖啡馆等着自己赴约。
“我真该死。”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时过境迁,如今她说。
盛远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让她一个人又忍不住朝她走过去,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学园祭是东大的开放日,学生们热火朝天地开展各种活动,市民们也得到了到一流学府参观的机会。在游人如织的盛况下,往往也最容易龙蛇混杂。
“千叶君!”赤名尾纪挽起了头发,簪着红色的发饰,穿着鲜艳绚丽的和服,步子小小的但是快速地朝他走来,像只兴奋的小鹿。
林瑾晨有些不乐意地停下来,等着赤名尾纪。自从赤名知道他就是父亲口中那个小年龄的好学生后,逮着机会就会来东大,说是等着父亲一起回家,但是更多时候却是缠着林瑾晨。
“你不用上学么?高中课业并不轻松吧。”林瑾晨说,这段时间赤名在东大出现的频率简直比本校学生还高。
“今天周六嘛。”赤名尾纪歪着脑袋笑了笑,发饰上垂坠的红珠轻轻地晃。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虽然说话态度说不上温柔,但是林瑾晨还是照顾着女孩子,放慢了速度。
“千叶君没参见什么活动么?”
“啊,没什么兴趣。”林瑾晨语气淡淡的,和赤名的刻意打扮不同,他围巾外套一如往常,低调的黑灰两色,走在繁丽的东大校园里有些格格不入,尤其当身边走过一群长发提刀的黑袍武士时,简直像是不同世纪的两类人。
“这样啊。”赤名尾纪轻轻点着头,“下个月我十六岁生日,会举办生日派对,千叶君也来,好吗?”
林瑾晨蓦地停下来。
赤名尾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林瑾晨没有回头,他从前面一辆车的后视镜里已经看到了身后的人。对方果然在跟踪他。直觉告诉他这是故乡来客,理智强迫他冷静,顾问们派出的执行人还不至于是一群会在日本第一学府拔枪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