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找了张长椅坐下,正在樱花树下,不久便拂了一身还满。伊以伸手去接樱花花瓣,从掌心轻轻地吹走。卷发的弧上流泻着樱花树缝隙里漏下的阳光。
“干嘛烫头发?”
“干嘛来日本?”
“哥哥送我来的。什么时候开始穿高跟鞋的?”
“忘掉了,也许一直在穿也许刚刚开始。为什么送你来?”
林瑾晨抿了一下唇,低头没回答。
“有非来不可的原因?”
“惹了一点麻烦。”
“会不会是因为我?”伊以说。林瑾晨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她。“只是觉得,”伊以浅笑了一下,与往昔截然不同,收敛地,控制着,竟然会有成熟女孩的风情,是妩媚而绝非可爱,大眼睛里的蝴蝶已成为标本,她说,“我以前总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
你们。
谁是那一个主语的“你”?谁又在被包含的“们”里?
“和你没关系。”林瑾晨的语气陡然变得很冷,像是气温突降。他现在长成大男孩了,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是在一群快二十岁的大学生里一点也不怯懦,板起脸来说话的时候轻易可以吓住人。
“这样最好。”伊以回答得也一点不温柔,听上去像是硬碰硬。
“所以那个人是谁?男朋友?”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一阵沉默。
“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瑾晨,我二十岁了,是大人了。”
“十九,”他固执地说,“还有七十七天才到二十岁的生日。”
“你们会结婚吗?”他又问,“还是说”抱着很可笑的想法看了一眼她的无名指,那里空空如也。
“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和他现在住在美国,这次只是因为一点事才会来日本,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回去了还会再回来么?我是说,”林瑾晨突然放软了语气,“你会来看我么?”
伊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嗯。觉得家人不管用的时候,可以给我电话,我尽力。我电话还是以前那个。这么久没见我也不知道讲些什么,总之瑾晨照顾好自己,至于以后到底会不会见面,就交给神明决定吧。”她讲到最后又流露出以前的影子,那种善良温柔和期许,夹杂不确定,她站起来,打算离开。
“好好学习。”给出烂大街的嘱咐,伊以说了再见便转身。
掌心忽然滑过一片温度,男孩子的四指纤细修长,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大拇指贴在她的手背上,很用力的温度,不断紧缩,甚至让人觉得有点疼。
画面的进度是秒速五厘米。
“这一次你要走,可不可以带上我?”
像是过了好久好久。几乎,从二十二年的深冬到二十四年的早春。一直以来,他都是最不需要解释的那个,在所有考虑和理由之外,连伤心和失落都是一种不合身份的僭越。可是,就算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圣贤,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吧。
“别说傻话。”
赤名尾纪背着书包,走在东大的校园里,父亲今天把课堂上要用的讲义落在家里了,她来给父亲送来。
“还总说我丢三落四,自己还不是一样,还得我跑一趟。”赤名尾纪噘着嘴想,她穿着高中生的水手服,引来了不少大学男生们的目光。
尾纪本就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不过,即使是友好和欣赏的目光,被看多了也会有种是笼子里的动物的感觉,她加快脚步,打算快点找到医学部的教学楼。前面是一个男孩子,单肩背着书包独自走着,赤名尾纪快步走上去,“那个,不好意思,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