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而出,凌厉地越过两栋建筑之间的距离,打碎玻璃后贯穿头颅,秃头胖子倒在了瞄准视线里。
盛远收起buqiang,扔到了床下,带着伊以走出房间,乘电梯到地下车库,洛克为他们打开车门,雪佛兰消失在旧金山夜晚的车流中。
“喝酒么?”盛远在车上翻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
伊以点点头,他倒好一杯递给她。
“那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位议员,他最近的议案对家族的橄榄油生意不太好。”盛远翘着腿喝着红酒说。
“治标不治本。”伊以说,“你杀了他还是会有别的人,前仆后继。”
“不是我杀的,开枪的是你。”盛远微微笑着,“明天早上七点,就会有警察在床下发现那支枪,然后提取到你的指纹,保存进他们的犯罪嫌疑人档案库,从此凉宫藜也成为美国警察的追捕对象,是不是很有意思?”
伊以端着红酒杯,“你就不能掩饰一点吗?入住信息,酒店监控,你是存心的。”
盛远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你以后得紧紧跟着我,跑远了就被抓走了,我可不会去救你哦。”他放下红酒杯,“让我们再回到先前的问题,关于我是否听过你你我是否够得上故人这一说法,”他撩了撩头发,“说实话我认为这个问题真是无聊,如果我说我曾经对你恶作剧,你信么?所以凉宫,做伊以真没意思,沉闷不堪,了无生气,”他把红酒杯换到另一只手,身后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样很好看,别再问些蠢问题,打扰我玩的兴致。”
他们两个人之间讲的是中文,前排的洛克头也没回。
伊以转头望着窗外,听到盛远对她说,“别走神,学习任务还很紧。”
“长汀的人?”安德鲁·布坎南听完汇报结果后又惊又气。自从外甥亚历克斯从日本回来后,就开始带着那个奇怪的“麻烦”到处练手,闹出的动静不小,几个月前在旧金山把马塞诸塞州的一位议员打得脑袋开花,家族动用了在白宫的关系,才把事情摆平。年轻的贵族带着异国相逢的姑娘一天到晚几个州几个州地跑,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搞哪门子的摩登蜜月。安德鲁派人去调查那姑娘的底细,结果查到这姑娘竟然是长汀人。
“其实也说不上,”部下接着汇报,“凉宫藜也以前在长汀住过,后来就搬走了,和四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您也知道煦城现在风雨飘摇,长汀各方面都很敏感,调查并不是很顺利,那儿的人嘴严,要想不惊动四家又问出底细,有点困难。”
安德鲁摆手让部下退下,一个人在书房里凝眉思索,外甥亚历克斯的行事风格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这让安德鲁舅舅有种管不住的挫败感。这孩子自从消失又回来后好像整个人就有点疯了,像是磕了药,行事没有章法,全凭自己高兴。再这样闹下去,总代表的位置不用别人抢,他自个就给丢了。
难道是药物副作用?那孩子刚被培养起来的时候,也会怕也会怂,大人们就硬压着他往前冲,受了惊就给注射药物,忍不住疼就打杜冷丁,从不好言哄劝温声安慰。医生们说诸多事物的副作用并不在当时显现,很多东西时间愈长愈恐怖,当那些有害的化学物质停留在他的血管里,成为他身体、性格、灵魂的一部分时,怪物就这样诞生了。安德鲁舅舅当时还笑医生们应该放下手术刀拾起鹅毛笔写诗去,现在却有些后怕地觉得那些白大褂们好像不是危言耸听。
就比如现在,他莫名其妙地以培养接班人的精力去教导一个曾是长汀人的日本女孩,搞得家族的帝国暗流涌动,血雨腥风——
没人知道他想干嘛。
成河
万圣节前夜,古老的费城热闹非凡。南瓜灯里亮着幽火,黑袍女巫戴着尖顶帽子,吸血鬼们成群结队,整条街都在狂欢。
尹成河被扔在地下室已经整整十个小时了,他躺在潮湿发霉的地板上,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因为没有进食力气全无,呼吸也虚弱起来。
他今年只有十岁,在放学的路上被人绑走,黑袋套头扔在轿车后座,中间被人强制着登机,再见天日已在美国费城。绑架者给他强喂了点东西后就离开了,他们脸上化着夸张的万圣节妆容,身上的伤口不像假的,鲜血有一股腥味。这样的装扮使日后的指认成为不可能,绑架者们巧妙地利用这个诡异的节日隐藏了自己,他们是真正的鬼。
尹成河是个聪明的小孩,他明白被绑架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父亲住在青瓦台。
喉咙干得要命,尹成河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地下室里没开灯,不过时间一长他已经适应了黑暗环境,可以大致看清楚房间的构造,最东面有一道楼梯,通到地面。看守者们在地面一楼把酒言欢,声音嘶哑,说的并不是英语,好像是阿尔巴尼亚语,尹成河今年夏天曾和母亲一道去塞尔维亚旅行过,对当地人民使用的语言还有点印象。他集中精神,努力地分辨着音色,数着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