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千茨町很安静,小镇的居民们向来早睡,有不知名的鸟类鸣声从山里传来,狗吠遥遥。凉宫健一和家里的女孩子道了晚安后就睡下了,伊以虽然说着马上就去睡但是坐在屋檐下发着呆一动不动。
她在想处理的办法。
地表仿佛传来震动,像是受惊的讯号,摩托车嘟嘟嘟靠近的声音如同夜风呜咽。
伊以偏头朝声源方向看去,这条街道在目光的尽头有一处下坡,摩托车从坡下爬了上来,车灯照出一大片亮光,空间被割裂,瞬间刺人眼。
做出决定也是一瞬之间的事。
哈雷向前蹿去,座上的主人目空一切,十米之外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在路中间停下,车主人极快做出反应,哈雷贴着地面朝一边倒去,几乎是擦着那个人过去的,虽然没有实打实地撞到,但是那人还是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哈雷停下,盛远摘下头盔,很烦躁地骂了句,“danit!”他本来直接想走的,但是看那个人一直坐在地上,朝前弯着腰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这么老套的碰瓷么?
盛远摘下头盔,下车朝那人走过去,是个女孩,长头发都扫到了地上,在地上缩成一团,她低着头看不清脸,盛远用脚踢了踢她,干巴巴地讲了句,“hello?”
对方没理他,捂着肚子缩得更厉害。
盛远看见粘稠的红色从她身下流出来。“danit!”他蹲下来,问,“whereisthehospital?”
对方咬着牙没回答。
他忍住再次骂人的冲动,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号码,拨通那个号码意味着他主动向布坎南家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不过危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高桥,让家族最近的医疗组派出直升机到我的位置,要快。”他讲的是日文。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挂断电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冷汗涔涔的“碰瓷者”,用日语说,“撑着点,别死在我这里。”
“妈妈,我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哦,是英雄要来了么?”八岁的小雄躺在被窝里,问正在哄他睡觉的母亲。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直升机来我们这儿啊,这里可是千茨町呀。”母亲温和地说。
“可是,真的听到了。”
“是梦里的声音提前来拜访小雄了呀,快点睡吧,去和直升机相会。”
“那么,妈妈晚安。”
“孕囊朝过8厘米,必须马上引产。”主治大夫浦岛一郎从急救室出来,汇报诊断结果。
盛远摆了摆手,意思是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布坎南家族的医疗组驻在半山腰的一栋建筑,仪器设备和药物一应俱全,成员们都是东大医学部毕业的佼佼者。他们一旦把麻烦接过,盛远完全可以百分百地放心。一番折腾困意涌上来,他打着哈欠找了间客房睡觉,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失眠。
第二天早上,布坎南家族的长辈,亚历克斯的舅舅安德鲁·布坎南怒气冲冲地出现在起居室,脸色铁青地等待外甥揉着鸡窝般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
“你太胡闹了!”安德鲁唇上的一字胡伴随着他讲话的动作一耸一耸的,很是生动。盛远一如既往地被逗笑了。安德鲁舅舅怒气更盛,“逃跑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么?”他搞错了对象,家族驻日本成员向他汇报了昨晚种种以及那个做完引产手术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日本女孩,他就以为外甥亚历克斯的出逃是为了一场风花雪月的qgshi。
盛远耸了耸肩,“我不认识她。救她只是不想沾上人命。”
“下午四点回纽约的飞机,收拾一下,你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流浪汉。”安德鲁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就决定不再追究亚历克斯的消失行为,年轻人嘛,总有那么一两刻想不开的时候,安德鲁舅舅也曾年轻过,他懂这些人的想法。而至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日本人——女人们的事向来不能绊住布坎南们,就算那个女孩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那行事偶尔出格的外甥搞出来的,没生下来就不能算布坎南家族的一员。流掉的不过是一堆模糊的血肉。别怪安德鲁心狠,他姐姐的死他得负一半的责,而他前不久死掉的外甥女,没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任何阴影,说实话安德鲁舅舅已经不能确定外甥女的教名是不是叫做艾蜜丽。
送走安德鲁·布坎南,盛远吃过早饭,把身上穿了很多天的牛仔外套换下,穿了件干净的灰色毛衣,稍微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走到二楼病房看他带回来的“麻烦”。
麻烦还睡着,脸色苍白,身上穿着护士给换好的病服,手背上插着针头,青色的血脉隐约,盛远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只觉得麻烦,而且这么长的头发看着真是累赘多余,真想拿把剪刀给她咔嚓剪掉。斯科特曾经以“我们的大孩子”称呼亚历克斯·sheng·布坎南,这也没错。
麻烦在这时醒来,懵了很久。
“赶快起来,别赖在我的地盘,回你的地方去。”考虑到岛国人民的英文水平,盛远很好心地说了日文,不过讲得蛮横又粗鲁,敬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