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
河边响起一阵凄惨哀嚎。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送上山坡,交由萧挽风看过,收入木盒,以石灰镇住,挂去马鞍边。
“伤亡如何。”
“战死弟兄三百八十余人。重伤者五百余人。轻伤还能上阵者未计算。”
萧挽风目光居高临下,扫过山坡下的战场。
前锋营将士们冒雨在战场留下的数千尸首间徘徊,一一翻检,没断气的突厥人补刀,替阵亡的弟兄收尸。
前锋营以少胜多,两战大捷。士气足而人疲惫。
战力只剩半数,对方主力大军紧追不舍。
“原地修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半个时辰就走?顾淮震惊道:“阵亡弟兄们的尸首来不及入土为安……”
萧挽风牵过战马缰绳,站在山坡前方,凝望向不远处奔流汹涌的大河。
流水涛涛,水广而深,一视同仁地容纳了护卫家国的儿郎和入侵中原的敌人。
他牵着乌钩往山坡下缓行。一路前行路过之处,疲惫不堪躺卧休息的前锋营将士纷纷跳起行礼。
面前这位年轻的主将,身为宗室贵胄,与将士们同吃同卧,同样尘沙满身。以精准敏锐的洞察力,坚定作战,带领他们以少胜多,两战两捷。
关外的传奇人物,关陇四大捷战功在身,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毫不怀疑,他会带领着前锋营奔赴下一场大捷,立不世战功。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狂热和敬意:“殿下!”“殿下!”
萧挽风冒雨站在前锋营将士中央。他的命令,向来是简短而铿锵有力的。
“收敛阵亡将士铭牌,尸身水葬。等退敌之后,来河边招魂。”
“原地修整,保持战力。”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众多疲惫而激动的年轻面庞:
“大战还在后头。前锋营儿郎们听好了——血战到底。”
河水涛涛,一道道沙哑而激昻的呼喊响彻云霄。
“血战到底!”
*
谢明裳半夜猛地惊醒过来,心跳狂剧,仿佛预感到什么大事要发生。
有模糊的呼喊声传入耳朵。兰夏推开窗户,远处传来的呼喊声便清晰了几分,呼喊声来自王府外,老少都有,不约而同带出喜悦意味。
她趿鞋下地时,院门外正好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娘子,醒一醒!军情急报!”
“前锋营洛水大捷!一举歼灭突厥左军两千五百人!斩杀突厥小王,首级已送入京师!”
兰夏和鹿鸣急打开院门。
严陆卿领几名王府亲兵站在门外。
相比于众亲兵脸上的狂喜,严长史此刻的表情,过于凝重了。
“宫里也传来消息。天子闻战报毫无喜色,急招林相入宫议事。”
“林相今夜奉诏出城。逢春公公听到几个字眼,据说,林相出城的目的是,‘犒军送行’。”
犒军送行四个字,隐藏的含义,太多了。
前锋营出征半个月,后方大军,原来始终未出京畿大营。
天子急招林相入宫议事。林相亲自出城,犒军送行。
“林相和河间王府,始终站在敌对两面,各为其主,敌意不可消解。”
严长史慎重说:“京中恐有变故。娘子收拾一下,奉殿下手谕,即刻送娘子出京。”
谢明裳站在院门边想了想,道:“牵我的得意来。”回去屋里拿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