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王府时,动动嘴皮就能换一张上好的木架子床。你家殿下如何想的,怎么没把木板床换了去?”
——
白日里的前院静悄悄,耳边只有沙沙雨声。
昨夜进进出出的大批禁军人马已离去,五花大绑捆入王府“私下问一问”的两名嫌犯,分别录供画押。
杜幼清留下一份口供,签字画押。
口供里写道:
荷包里的字纸——蓝世子塞给他的。
为何会身穿小娘子衣裙,出现在城南小院——蓝世子逼迫他的。
送他来的小车——蓝世子的车,蓝世子的人。
无论蓝世子意图逼迫他做什么——他都不从。深夜大声呼救,被许多人听见。
杜二郎把自己从昨夜的浑水里摘个干净,如释重负,被拱卫司护送离开,作为人证,暂居秘密住处保护起来。
至于蓝世子,有字纸作为物证,又有杜二郎作为人证,“刺杀宗室王”罪证确凿,禁军不敢怠慢,把人秘密拘押入狱。
蓝孝成半夜被绑来河间王府的路上愤怒挣扎个不停,清晨出门时却几乎瘫软成一滩烂泥,被两个禁军汉子搀扶拖走。神色恍惚,一言不发。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昨夜遭遇了什么。
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王府书房的密室里,深夜扛不住酷刑,吐出了多少要命的秘密。
蓝孝成只知道一件事。
认下刺杀河间王的罪名,他一个人死;
不认刺杀罪名,河间王把他昨夜被迫吐露的,裕国公府的诸多秘密公之于众……
蓄养私兵。
私自铸甲。
侵吞皇田。
贪墨军饷。
最为致命的一桩,父亲裕国公某次喝酒大醉之后,醉醺醺和他吐露的,关于五年前,先帝御驾亲征,于关外龙骨山大败之后,“先帝北狩、薨于龙骨山”的秘密……
只要放出风声,裕国公府上下几百口人,一个也逃不过。
全都得死。
“果然是蓝世子主谋?”刘指挥使整夜没睡,唉声叹气,不住地搓脸。
“他到底跟殿下结下何等的仇怨哪,以至于丧心病狂,一日行刺两回……”
萧挽风坐在书房里
,唇边带讽意:“这要问蓝世子本人了。”
刘指挥使几度欲言又止,小心翼翼提起:“殿下,蓝世子糊涂,但裕国公似乎并不知情。早晨裕国公府遣人来,意欲和殿下商谈。不知殿下的意思,是否能有转圜的余地……”
“裕国公要商谈?”
萧挽风漫不在意道:“可以。谈不拢的话,还是过堂录供。”
刘指挥使大喜过望:“谈得拢,老国公出面,一定谈得拢!卑职这就约个地方商谈,两边私下商议解决最好,能不过堂,尽量不要公开过堂啊。”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大喊。
急匆匆冒雨跑来一个禁军都尉,在书房外单膝跪倒:
“殿下,刘头儿,不好!蓝世子刚才出门时,突然暴起,意图撞墙自尽!撞得头破血流!”
还好身边盯他的人多,有个汉子眼疾手快挡了一把,人没事,只头上伤得不轻。
刘指挥使大惊起身:“他要畏罪自尽!赶紧取木枷,把人枷起来!哎,何必如此想不开!”
人命要紧,刘指挥使匆匆告辞,亲自盯着人押送。
书房恢复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