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木然地看着她。
谢瑾年把饭盒打开,把筷子递到她的手里:“石伯伯一定会吉人天相了,若是他醒来了,你却病倒了,可怎么好呢?”
赵姬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像是非常健壮的样子,毕竟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如今能恢复成这样,赵家人肯定是下了大力气保养她的。
赵姬怔怔地捧着饭盒,却一口也吃不下,她喃喃道:“才刚刚找到应群,还没查出杨柱森为什么要杀他呢?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只剩我可怎么办?”她眼里流出泪来。
“我不懂的,我什么都不懂的,我不会查案,不懂人心,我脾气又急又坏,交给我办的事肯定会搞砸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求求你了……”她一边喃喃细语,一边泪流满面,眼神痴痴地看着那紧闭的手术室门。
谢瑾年心酸不已,哽咽道:“石伯伯还没等来公正的判决,一定能撑过去的。”
走廊传来一阵喧哗声,邓光明带着一个警察过来了。
他走到抢救室门口,双手叉起了腰,眉宇间凝重一片:“石先生手术还没结束吗?”
“发生什么事了?”找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邓光明此刻应该在忙案子的事,但他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找到医院来,谢瑾年直觉不好。
邓光明担忧地看向手术室的门口,还是向他们透露了实情:“杨柱森要被释放了!”
“什么?!”赵姬激动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饭菜倒了一地:“怎么可能?!应群的尸骨都已经找到了,他怎么可能要被释放了?天海市的纪委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邓光明道:“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纪委没有查出杨柱森其他的犯罪事实,而至于他包庇人口拐卖……”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赵姬一眼:“有人给他辩解,贫困地区买卖妇女的情况比比皆是,我们司法只能追责收受利益造成实际侵害的人贩子,却不能因此追责地方管理者的责任……所以杨柱森的不作为,最多只能记一个警告的处分,处理结果出来后,他就要重回五道沟当大领导了……”
“是谁?是谁在帮他?”赵姬气得浑身发抖。
邓光明嘴巴动了动,没讲话,看来也是他也不方便说出口的人名。杨柱森在五道沟当了三十多年的官,不可能一点人脉也没有。
谢瑾年变色道:“他的办公室、家里、信件、文件就没找到一点有用的资料?对了,那只手表呢?有没有找到那只关键的手表?”
邓光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似乎一切证据都不存在。”
怎么会?谁这么神通广大?
杨盛文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什么都没找到?这样说来,杨柱森岂非可以把一切的罪状都推到李天富的身上?”
石应群死了太久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又是在李天富家的后院挖出来的,如果当年杨柱森没有把为什么非杀石应群不可以的理由告诉李天富,他很可能就趁此机会完全否认自己跟此案的关系,从这个案子里彻底脱身。
邓光明叹了口气:“现在唯一能把杨柱森牵涉进这桩命案里来的机会只剩下了李天富跟他父母的证词,而且还需要石先生重新报案,起诉杨柱森买凶杀人,以此为契机再次开展对杨柱森的调查。”
赵姬急道:“可是我公公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我来提告可以吗?我是以应群妻子的身份提告!”
邓光明道:“你跟石应群有结婚证吗?”
赵姬愣住了:“没有—t—”
邓光明叹息:“那没有用,不是事实婚姻法律不会承认的。”
赵姬喃喃道:“那就只剩下应群的母亲跟妹妹了,由她们来提告。”她急迫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联系她们。”
正在此时,手术室的绿灯亮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姬顾不得去打电话,连忙奔了上去:“医生,我公公现在怎么样?”
医生道:“暂时稳住了,但是……”他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癌症晚期,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基本崩坏,抵抗力几乎没有,能不能从病床上起来就看他的意志了。”
赵姬心酸不已,但她早知石中信已是强弩之末,此番能从鬼神手里把他抢回来,势必也是元气大伤,但她想让他看着石应群的案子昭雪,想让他看着害人者被判刑,被枪毙。
邓光明目光一闪:“他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过来?到警局重新立案不一定要亲自上门,也可由他口述,我们受理,这样的方式是最快的。”
医生道:“麻醉完全过去,需要1-2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在这边稍等一会儿,护士稍候会把他转到病房里。”
等石中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半小时以后了,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脸颊深陷,看起来非常虚弱,饶是如此,邓光明仍不得不把实情告知了他。
石中信目光轻颤,吃力开口道:“杨柱森在纪委的调查下没能找到任何可以指证他的证据,说明起码在明面上他是干净了,在他身上很难找到突破口了,你们不用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肯定是背后有人在帮忙……”
“你去查一查,他被带走后,谁去过碎石村,有可能是这个后来者,帮他把证据藏起来了……去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帮他,卷进了人命案里还能这么快脱身,帮他的人只怕跟此案也有牵连。g市李天富那边,应该也会有人去找,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迫使他认下所有罪名,找到这个背后的人,从他身上或许能打开缺口。”
老人很疲惫,但仍然强撑着精神努力帮邓光明理清案子的脉络,又在商律师的帮助下签了委任起诉状,这才疲倦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