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歧快步走出去,对身后瑟缩如鹌鹑的宫人道:“都退远。”
他等了几瞬,才开口道:“我不管你为什么要造反,公堂上不准再攀扯她。”
没有回应。
“你妻儿或许能逃一死。”丢下这句话后,卫歧也不再理会梁少州,跟着宫人进了安置妥当的偏殿。
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天一亮,卫歧就骑马回了镇国公府。街上冷冷清清的,明明是暮暑,却已有了秋日的寂寥凉意。
时不时就有穿了锦衣金胄头戴兜鍪的禁军巡逻,百姓都还不敢出门,街上连个早膳摊子都没有。离镇国公府还有两条巷子,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味,青石板上腻着血腥。
昨夜出去时太匆忙没留意,现下才惊觉不对。他骑着马在府外团团转了一圈,心想父亲这几日事忙,母亲操持府里,家下也没人敢出门。而宫里好似忘了镇国公府一般。
他哼笑一声,t有些齿冷。镇国公府有救驾之功,恐怕皇帝十分发愁该如何奖赏。这功劳若是落在普通人家,或许谁都舒坦些。
回府后他立刻寻了管事交代,让人辛苦去把周遭远些的街巷也都仔细洒扫一回。又在前头用了早膳,沐浴后一身清爽才回了风竹院。
院里早就有仆婢轻手轻脚地在四处忙活,见了他要问好被他手势制住。屋里,他掀了床帐,嘉卉正闭眼睡着。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料她居然缓缓睁开眼睛,道:“你回来了。”
他应了一声,问:“你从昨日傍晚睡到现在?”
嘉卉瞪他一眼。昨日傍晚程夫人来了,对着屋里光景一阵尴尬,嘉卉亦是觉得很不自在,想着扯开话题,连忙问她在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程夫人过了四十余年的富贵安生日子,哪里经过家中被人围着,自己还被强壮如小山的军汉劫持的事。她现下是恨极了段节和梁少州,听嘉卉一问,干脆坐在她身侧,从叛军攻入卫府后一五一十说了一回。
听她说到段节举刀向皇帝时,嘉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程夫人接着说,说到卫歧及时射死段节,乃是救驾首功。
这话里的语气真是无比自豪,又夹杂着一丝心酸。
嘉卉倒是真心觉得他了不起。
直到听程夫人慢慢说完,嘉卉才有原来她真的经历了一遭险象环生的谋反的实感。
程夫人在她这儿说了许久的话,走时才说卫歧进宫去了。等到深夜都没见人回,以为是要连夜审问,便也不再等他,兀自睡了。
“宫里问了你什么?”嘉卉半坐起来。
他眼窝都有些凹陷,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疲惫。
卫歧思索一瞬,几下上了床榻。掩下梁少州慌不择路攀扯的那些话,大致说了一回。他又抱怨:“这辈子都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嘉卉忍不住发笑,心说当真是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