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陷进他肩膀衣料,付书玉在极近处闻见燕故一身上沉香味道。
礼数立起的藩篱自始至终横在两人之间,哪怕这近两年,外面无数猜测脏水泼来,在别人口中,他二人早无半点清白可言。燕故一长久以来的自持与守礼,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打破,付书玉挣着手上脸上的禁锢,挣不开。
温热的、属于他人的手掌不再若即若离,擒着她的手腕,撩开步摇流苏,从付书玉额头摩挲至腮边。
理智告诫燕故一,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强求无用。脑中却还在不断计算着,究竟要付出什么东西、何等代价才能留她下来。燕故一矛盾又自鄙,满腔戾气。
燕故一掐着付书玉的下巴尖,细细打量她神情,不放过一丝变化,道:“这么久了,你对我总该有一点仁慈。”
付书玉抵拳想往后退,“陈州官银内情,我会为大人作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坦诚是以前付书玉身上为数不多的、能让燕故一看得上眼的长处。此刻,燕故一恨透了她的坦诚。他神情镇静到近乎冷漠,目光一寸一寸在付书玉脸上挪移。像无数次面对不惧酷刑的罪犯,要抓住他们瞬间的惊慌恐惧,一刀切入破绽逼出想要的东西。
燕故一看见了自己的破绽。
“你哪怕骗我一句,说不准我还甘心让你踩着玩。”燕故一说这句话时甚至带笑,他松开手,“走。”
付书玉后退,惊疑不定。
燕故一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如同倒转回洛临城的剑拔弩张,起初,他就是用着这样的目光看穿她的野心。曾几何时,燕故一拒人千里的壁垒撑去了付书玉头顶,为她挡了一段路的风雨,也终于在这样的时节,走上分道扬镳的结局。
燕故一站在原地,看付书玉一步步走远转去墙门后。如她所说一样,没有回头。
烏夜啼(十三)
满室书页,烟尘纷乱。
偷摸进来加炭的虞兰时,被今安抓了个正着。
“屋有纸证,不用明火。”今安侧倚屏风,瞧他衣角的炭灰,“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蔺知方。
大司空薛怀明下狱,当日玄武庭上箴言成真。罪证在前,摄政王忌惮世家,凡事多放权于科举新秀。这位扯起一切祸事源头的刑部主簿,因祸得福,被委以重任,不免成为众矢之的。
共事几天,今安对蔺知方其人的认识多了几分。论起城府,虞兰时绝不是他的对手。在放满书纸的屋里点炭火什么的瞎话,也就虞兰时会信。
“蔺知方拿你来试探我。”问起原由,今安恍然,“你露了什么马脚?”
手上拿的东西成了烫手山芋,虞兰时搁下钳子,支吾着转移话题:“门房管事可不好说话,费许多功夫才讨了这盆炭……”
没想到炭没点着,还差点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