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站在淋浴间里,一点一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露出起伏的曲线。楚维礼的脸色突然涨红。她不做这个动作,他或许永远也意识不到她在他面前是得体的、穿着衣服的,但一旦她将衣服一件件地丢下去,他就会无比深刻地注意到她现在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与之前又有什么不同。这种差距令他面红耳赤。而且地下本就潮湿,她冲洗的水汽尚且不能完全散尽,于是透过门缝晕开到他这里。他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湿哒哒的、独特芳香味的环境所笼罩,像是藤蔓一样将他的脖颈拢住,缩紧,连呼吸都有些不畅。楚维礼拼命想掩盖住自己对这股味道的本能喜爱,于是来回变换了几次坐姿,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姿势,却在抬腿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去。听到咚的一声声响,隔壁的水声也停了,应鸾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你怎么了?”“我……不小心摔倒了。”楚维礼把椅子扶好,而后支撑着它,想要把自己抬上去,结果用力不均匀,椅子差点从中间裂开。听到裂缝的声音,他顿时不敢用力,只好默默地扶着一旁的柜子,想着借力把自己运上去。结果整个柜子都被他拉得向前一倒,里面的碗筷潮水一样的涌出来,噼里啪啦地砸到地上。楚维礼看着这一地的碎片和七倒八歪的凳子,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那边的应鸾已经听到声音,又问道:“你没事吧?”“没事。”他再次撒谎,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一个头比两个大。他用手将所有碎片都捡了起来,放在一旁,第三次试图把自己扶起来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我来吧。”应鸾扶着他的身体,将他重新按在了椅子上。她听到叮叮咣咣的声音,想着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就连忙跑了出来。她没干的头发滑顺着他敞开的衣领,滑到他的肩颈上,留下一串冰凉的水迹。他又产生了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甚至来不及用手去抓,因为他的面颊下一秒就从她的胸前擦过。他再次感受到那股花香的味道,并没有随她刚才的冲洗减淡,反而如同浇过水后盛开的花朵一样,变得更加馥郁了。最主要的是,她并没有把衣物完全穿好,他轻易地就知道了她少穿了什么。为什么不穿好?因为她以为他看不到吗?在一个盲人面前就可以这么放松警惕?楚维礼抿着唇,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这里总有一个人要反思,他又很难承认这是他的错。应鸾以为他现在不太高兴,于是柔声问道:“是在这里坐着不舒服吗?我扶你去床上?”“没有。”楚维礼冷硬地回答。“那好吧。”应鸾失笑。她简单擦拭了一下头发,又重新穿好了衣服,期间楚维礼都像是一尊化石一样,一动不动。“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应鸾说,“你可以叫我应鸾。”楚维礼这才回过神来。告诉她真名?不可能。他不认为他们会产生什么多余的交集,于是说:“我叫……薛从仪。”反正是自己弟弟的名字,随意拿来就用了。
“薛从仪?”应鸾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笑出了声,“真是个好名字啊。”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直到晚上,应鸾才把轮椅做好。她扶着他坐上去,而后掏出几支营养补剂递给他:“这里没什么东西,晚上先吃这个吧。”楚维礼顺从地接过来,将营养液撕开倒在自己的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下去。应鸾被他的动作逗笑,又看到他皱起的眉头,以为他不喜欢那个味道,于是说:“今天先这样,明天我们再出去找点东西吃。”楚维礼摇头,他没有不喜欢这个东西,只是这种水剂总让他想起自己喝药的时候,喉咙里黏腻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问:“明天我们去哪里?”“去给你看腿。”应鸾摁了一下他后背上的按钮,整个轮椅突然散开,变成了一张足够一人睡的小床。楚维礼猝不及防地仰倒下去,再睁眼时,他感受到应鸾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在他的脸上擦过,带着她身上未散尽的潮意。她正在俯身看着他。他身体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嘴上却不饶人:“这是干什么?”“没有能给你睡得地方,所以你就暂时睡在这里吧。”应鸾拍了拍他的头,就像用玩具哄小孩子那样,“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小巧思来着。”楚维礼不语,脸上也看不出有多高兴,只是伸手把她的胳膊拿开,避开她的视线。应鸾有些尴尬,她对于楚维礼这种未出社会的学生一直有奇高的包容度,但是却一直找不到和他们打交道的正确方式,只能用对小孩子的态度哄他。现在看来,他可能并不喜欢这样。她挠了挠自己的头,或许自己应该换一个方法,于是说:“那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她将被子递给他,这次却没有伸手去帮他,而是自己躺回到了床上。熄灭了灯之后,她对在黑暗中的楚维礼说:“晚安。”楚维礼用手攥着被子,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又不帮他了。可是以他的性格,又做不到把他叫回来,于是只能回应她:“晚安。”他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到一旁的床上传来一道均匀的呼吸,他才艰难地翻了一个身,活动了一下自己麻了半边的身子。不得不说应鸾这个轮椅做得很好,即使他这样翻来覆去,木质的结构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用手盖住被子,在这种偏潮湿的地下,被子上也沾了一股沉重的味道,闻起来自然不太美妙。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他闭上眼睛,依旧能“看”到那个与他一身之隔的人。应鸾陷入熟睡之后,胸口规律的起伏着,甚至他可以嚣张地用精神力去感受,她也一无所知。他没有那么做,只是将精神力产生的触肢收了回来,而后用被子盖住自己,试图隔绝外部的一切。气息、身影、翻身时被褥的声响,他何必去在乎别人的那些,在乎自己就够了。他把自己捂住,就像是闷在玻璃中的人,妄图用被子隔绝住她散发出来的香气。却在自己快要呼吸不畅,骤然打开的一瞬间,闻到了更加浓郁的味道。完全是在自讨苦吃!楚维礼奋力喘息着,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赶出去。本来他是睡不着的,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