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猜出他所思,费南渡见他眉头皱蹙,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主动迈步过去,将原先那两步的距离也抹平了。接着手一伸,直接牵过了薛眠的手,转身对候在不远处的姜蒙道:“我坐薛眠的车。”“那我带律师们先走一步。”姜蒙八风不动,应了一声。然后就空留下原地一脸震惊的薛眠。费南渡看了看他,嘴角一抬,笑道:“该不是车又坏了?”“没——”薛眠立刻应声,甚至没感应到自己的手正被对方牵着,没什么底气的道:“我就是想确认你没……事了。你们是去商量事情的,我不方便在场,就不、不去了吧。”“没什么不方便,是我请你去的。”费南渡没再多说,牵着他手直接朝那辆已经停在路边整整三天的白色奥迪走去。泉水蓝宾利在前带路,车厢里薛眠一颗脑袋半点不敢偏的目视着前方,手紧紧扣着方向盘。这还是他第一次开车开得这么用力,手下的皮套都要捏出指印了。“你不想问问我在里面的三天过得怎么样?”副驾驶上的费南渡突然开口。薛眠本能的愣了一下,手打着方向拐了个弯道路口才道:“应该……不是很好。”“也没有太差。”费南渡笑笑:“能住单间。虽然条件一般,但很安静,不用跟人挤一间房。”能住单间,应该是姜蒙他们做了不少“工作”才拿到的特殊待遇。薛眠蹙了蹙眉,斟酌着用词,犹豫了半天才道:“可我听说……是你自己要求留下配合调查,所以才行拘三天的?好像原本可以申请不拘留。”费南渡看了一眼窗外夜景,那双镜片背后的瞳孔里有道光一闪而过。缓了缓,出声道:“早晚的事,躲不掉的。”“……躲不掉?”薛眠不免诧异,心里的疑惑更甚了。其实他也是有些忍不住了,没再拖拉不决,干脆问道:“可能不该是我多问的,但云汉和你真的有违法吗?”这么直白的发问当真不像薛眠作风,费南渡却闻出了一丝情理之中的气味,扶了下眼镜,道:“我要是说没有,你信么?”“当然!”薛眠答得毫不犹豫,连尾音都翘上去两分。“那就相信你相信的。”费南渡伸出一只手,在薛眠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上握了握,旋即又松开收回,仿佛只是想递去一种叫“安慰”的东西给他。听着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却比承诺的分量更重上许多。薛眠忽然间有些迷茫了,他不懂自己怎么就只凭这一句话就打消了三天下来的所有不安、顾虑和担心,甚至是害怕恐惧。相信所相信的。……所以是该相信你,对吗?车子开进别墅区,姜蒙领着三名律师已经等在御岚九号门口。进了门,姜蒙先去烧水给大家泡茶,费南渡对薛眠道:“盥洗室里有没开封的剃须刀,有套新的睡衣在书房隔壁的衣帽间。去泡个澡,然后下来一起吃饭。”本来一直都没时间顾上自己,这会儿薛眠才反应过来他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一时间从头到脚每一处关节都呼应般的酸疼起来。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有点扎手,硬邦邦的胡渣尤为明显,得是个什么落魄狼狈样啊。“……好。”到底是在意形象不好意思的,薛眠腾的红了脸,心虚作祟,也不敢再对视了,一个转身就跑上了楼。“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后面的问题也不能小觑。”客厅里众人围坐在沙发前,一名律师揉了揉眉头道。“撇开其他不谈,我倒是更好奇这个躲在背后的‘举报人’究竟什么来头。他这样搞,总要掂量掂量后果能不能承受吧?”另一名律师道。“三天的问询下来,其实该跟警方交代的都交代了,利益关系驱动总是有的。”前一个律师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沙发里的男人:“费总是不是……已经对幕后的人有了猜疑?”房间里暖气足,大家都除了外套摆在一边。费南渡松了领带,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夹在指间,将烟盒又转过去对向其他三名男士,示意一起。男人有烟有酒在手,距离便拉近了。费南渡点了烟,咬在唇间深深吸了一口,等烟圈被徐徐吐出,他才隔着一片青灰色的烟雾不疾不徐道:“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不值一提。”“但难保对方有一就有二。何况事情还没了结,警方的调查才刚启动。”一直没说话的第三名律师道。“这件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必太过担心。”最开始的那名律师接话道:“行贿的定义必须夹带不少特定对象和特定场景,而且对数额也有明确的规定。对方只是拍到云汉有高管出入某国企领导私宅,以及云汉与该国企最近半年有不少业务往来。故事谁都会说,添油加醋的一番天马行空,想编一个完整的行贿段子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