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严厉,于是两仪坐直身体,同样用严肃的语气回应他:“我是可以意外假死脱身,但皮斯克对我的判断没有变化,康帕利为什么保我也原因不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假死脱身后,身份被曝光出来怎么办?”
“那时候你已经回到公安内勤岗,改换面容特征,组织很难追查到你——”
“你还在啊,降谷先生,”两仪单手搭着方向盘,偏头看着他,“苏格兰假死,波本的身份已经有一层阴霾,幸好波尔多红和波本的关系止步于那些花边谣言,不会给波本带来更重的审查。琴酒那样多疑的人,之前就已经将怀疑的目光隐隐投在你身上。并且,我们之前都猜测康帕利在警视厅还有力量,这层力量肯定是要挖出来的。”
降谷零心头一梗:“做这种工作,总是要担一些风险,就算是要挖身份,你也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我有一个想法,”两仪毫无动容,语气冷酷地说着,“这个想法如果实施,不仅可以直接连着之前的阴霾一起洗去,甚至很有可能挖出康帕利藏在警视厅的剩余力量。降谷先生要做的很简单,只要忘记降谷这层身份,专心当好波本就行。”
降谷零的心头隐隐惊跳,那她呢?她要做什么?
没等降谷零问出口,两仪忽然露出得逞又嘚瑟的笑:“反正我已经把二田的资料交过去,并且要求警视厅现在就按资料给的调查方向,把枡山汽车公司查封。聊天聊了这么久,他们应该已经查封完了吧?降谷先生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降谷零一时无言。
刚认识她时,她开口就是“透露苏格兰档案变化换取组织信任和关注”。现在是在往事重演。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她决心更甚,而他失去了反驳她的先机。
两仪笑着眨巴了一下眼睛,那阵嘚瑟的情绪过去后,重新占据上风的变成难以形容、杂糅了不少东西的歉意。她身子前倾,然后被安全带拦在安全距离。
于是,只有话语传达过来。
“不管如何,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最开始的心意。我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无可挽回的危险境地,请降谷先生放心。”
两仪最开始的心意是什么?在警校宣誓的那些词吗?
语境不太对。
但两仪已经说出实打实的保证,他也确实只剩下“相信她”这个选项。
第二天,枡山汽车公司和子公司被针对性查封,一些日本区资金链的下属公司也受到牵连,被揪出来查,完全是彻头彻尾的突击。
为了紧急避险。爱尔兰火烧公司,清空账本,以此紧急止损。
爱尔兰气怒相加,公开质疑波尔多红,从皮斯克看见她和警视厅警察走得近,到二田的材料消失之前波尔多红和二田相谈甚欢一起看星星,摊开来打,波尔多红一定是组织里的叛徒!
波尔多红凭空消失,康帕利下达追捕令,奖金高达一千万美元。
当天,綾田幸子入住公安安全屋,接受警察厅保护。
安全屋,从外表看完全是普通高层公寓。但一进门,就能察觉到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公寓是129平方米的四室一厅一厨二卫,四室分为卧房、健身房和书房,另外一个房间空置待填充。两仪绘川数了一下,她能看见的摄像头就有10个,收音器也明晃晃摆在摄像头旁边。
带她进门的公安警察一一给她指明摄像头的位置,并且郑重表明,这些摄像头都只是为了保护她用的,如果她有什么事,对着摄像头喊一声就行。
两仪绘川看着走廊上对着卧室内部的摄像头,还有卧室内对着窗外的摄像头,微笑着耸耸肩,也懒得辩驳,附和两句就跳过这个话题。
其实直接说明这些摄像头是用于审查也没关系,她能接受。为了避免“卧底被策反反向卧底回来干扰搜查”的情况出现,也为了让坐久办公室的高层安心,这些审查算是必备流程了。
两仪绘川直接问监控死角在哪,带她进门的公安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小小地停滞片刻,才简短指明。
确实简短,因为死角就两个地方。一个是主卧的卫生间内,这个卫生间的出口只有一个理论上可供6岁小孩子穿行的通风管道,并且管道口用风扇焊死。还有一个是主卧的两米大床,审查和保护毕竟还没有严苛到连她的睡颜都要盯着的程度。
吃饭可以点外卖也可以自己煮,垃圾直接有屋内的垃圾管道丢。其他需求也都可以直接和对应的负责人说(负责人的声音好像是风见)。
两仪绘川没有问自己要待多久,毕竟诸伏前辈现在似乎也还住在这种地方。做好至少三个月起的准备吧。理论上,在酒厂覆灭之前,一直住在这种安全屋,对綾田幸子来说,确实是最优解。
——如果她真的只是綾田幸子。
两仪绘川送别带她进门的公安警察,从厨房里翻出密封袋装米,拆开。米放电饭煲里加水蒸。等饭熟的时候,她把整个屋子按自己的心意翻了一遍,顺带调整优化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减少死角。
屋内没什么缺的,很多细节都很到位,女性用品都静悄悄放在主卧柜子里。两仪绘川确认之后,就愉快决定让空着的房间继续空着。
没什么缺的,再添补什么就纯粹是她的个人爱好了,但她应该住不了三个月,添补也是浪费。
她躲进卫生间,开始给爱尔兰发邮件。
【辛苦你了,接下来日本区资金链的管理也要继续麻烦你。如果有问题可以问宫野小姐,或者发邮件问我。虽然你可能要像是古代迢迢等待回复的苦情人,一年才能等到一次回复。】
爱尔兰无视怪话,快速回复:【枡山汽车公司彻底开不下去了,皮斯克先生的后路断绝,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中吗?】
【他简单一句“波尔多红和警视厅关系好”,如同蚂蚁噬身,无法真正伤害到人,但是麻麻痒痒,令人恨不得捏死这只蚂蚁。那家公司已经是必要的代价。对于“组织成员干扰其他组织成员的卧底工作”,你还有别的看法吗?】
爱尔兰这回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是委派我继任管理日本区的资金链管理?我是皮斯克的义子。】
【因为你是个好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