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岑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声音里藏着一丝不得不承认的低迷,“这些都有可能,当年中原半壁山河失陷,举朝哗然,皇兄也是恼怒异常,那些被斩的官员的罪行也并非都是板上钉钉……”若说当中贪污舞弊的确实也有,不过相较起来都是蝇头小利,只是正当天子盛怒被当成了靶子,真切与军队失利之事相关的也不过两三个。后来又因为皇位更迭和收复失地的事情,这案子反倒显得不是那么当紧了,所以忽略了许多细节,以致案子积压已久,也没人过问真实的情节。如今仔细翻出来,孟之微才发现其中涉及的,远不止当初那些人。薛岑道:“这里边能轻易查到的,我已经让人暗中押解回京了,剩下的不是换了身份就是窝藏在别处,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决定易容暗访。毕竟这些人混迹了这么多年,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有人脉,若是我派人大肆捉拿,怕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将人惊跑了,又不知耽误多少时候。”他的每一句话都极有条理,孟之微觉得自己这会儿完全派不上用场,趁着他跟夏起商量易容的事情,悄悄往琴濯那边挪了一下,很小声地说:“你男人也太可怕了,这些事情他是什么时候查到的?”前脚在大殿上他还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后脚这么多信息哐哐朝她砸过来,她都有些头晕眼花了。琴濯也不清楚,就觉得薛岑这个行动力真是没的说,说干就干一点不含糊,不过还是悄悄提醒孟之微:“他身边可养着一堆能上天入地的能人呢,以后我们可得小心点儿了,别被他抓住小辫子。”孟之微深以为然地抚了下心口,忽然又觉得她这话不对,他们连身份跟关系都暴露了,哪里还有小辫子被抓,真要说起来也就一件事了。孟之微心里想着,不着痕迹地又把自己的屁股挪了回去,跟琴濯拉开了距离。作者有话要说:微微:闺蜜的老公是醋缸。蜂蜜凉粽一行人心里均有默契,船只直驱钱州,除了沿途补给,基本怎么停留,比平常倒还快了约莫一日。如今盛暑已过,京城早见凉意,钱州却正是热得发慌,便是下过雨依旧如此,蕴藏在泥土里的热气好似才被蒸发出来,热烘烘地像个大蒸笼。琴濯看着码头上的工人打着赤膊,抚着脸道:“早知道我也扮男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薛岑展开折扇给她扇风,“便是扮男装你还能打赤膊不成?待会儿到了地方,洗个澡就不会这么热了。”琴濯才想起来问他:“我们要去哪儿?其实去我那小院里也成,我那儿什么都齐备。”“炎天暑热的到时候还要你照应吃食。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琴濯听罢,便说什么,转了个面儿,让扇子下的凉风往自己身前呼。趁着等候的工夫,琴濯看到路摊上有卖蜂蜜凉粽的,便去买了几份。雪白的糯米粽铺在绿油油的粽叶上,上头淋着一层香香甜甜的蜂蜜,也只两口的分量,却是凉滑爽口,是夏日解暑的圣品。“买少了……”琴濯回味地咂咂嘴,看这会儿要等的人也来,又去翻薛岑的荷包,“我再去买几个。”薛岑把荷包地给她,又叮嘱道:“吃多了也不消化,再过过嘴瘾便罢了。”琴濯嘴上应着,到底听进去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些到了休息的地方,众人各自修整了一番,趁着晚饭的时候商议明日的行程。依照薛岑的意见,他们此行便是扮作京城来的商客,以买卖玉石之名跟崔景连上关系。薛岑跟琴濯自然还是夫妇,夏起则作为二把手跟随,孟之微算作账房,一行人身份倒也有不合理之处。“那干嘛不让微微穿回女装,继续当我表姐就好了。”琴濯觉得大热天的,孟之微再穿戴上那一身的行头也不得松快,怪难受的。“继续?”薛岑转念一想,目光瞥向她。琴濯才想起来自己“表姐”那事儿还跟他交代,当即抿住了嘴巴,不过说出来也不怕他再气,反正暴露一个谎跟两个谎也区别。薛岑心知肚明,也在此时跟她计较,解释道:“面具已经做好了,身份不好再改。”琴濯小声嘟囔:“那你早说不就好了……”话到这份上,谁都清楚薛岑有私心了,孟之微怕火真引到自己身上,悄悄揪了下她的袖子,道:“我也习惯了男装,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未免到时候出差错,还是这样方便些。”“只是……”孟之微顿了顿,看向琴濯,“我们去调查事情,不如让喳喳留在这里?”孟之微怕若有危险,琴濯跟着不便,心想以薛岑在意她的程度,应该会跟着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