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薛岑竟是有些犯愁。看着琴濯跑进跑出地端上来一桌子菜,薛岑微微勾起唇角,“又献殷勤,打什么坏主意呢?”现在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琴濯便直说道:“你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重审孟家的案子,我心里感激,也替微微谢谢你。”可能就因为她的直白,薛岑也不好生她的气,很给面子地拿起筷子。桌上连荤带素,冷热拼盘一共有十二道,道道精美可口,薛岑一一尝过去,只觉得有一股黏腻的味道,起初还以为自己的味觉不对,随后琴濯给他夹菜,口里说着:“尝尝这蜜汁排骨,还有这个蜜汁山药,这个蜜汁豆腐也挺不错,是我近日新学的……”薛岑奇怪,“怎么都是蜜汁?”“你以前吃了那么多酸,给你吃点甜的嘛。”“……”她不提还好,一提薛岑还觉得心里反酸,看着一桌子的“蜜汁”,也实在腻得慌,习惯性地端起手边的苦丁茶喝了一口,反手敲她,“真想让我甜,你就少让我吃点酸。”琴濯摊开手道:“都天下大白了,你肯定不会酸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薛岑听着这句话,老觉得像是戏文里那些登徒浪子对着自己费尽心思勾搭来的小姑娘立的誓一般,说得海枯石烂,到最后全是空话。薛岑不禁暗自纳闷,自己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吃一颗蜜汁丸子!”琴濯往他碗里夹了颗丸子,自己也不动筷,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想薛岑堂堂君王,也曾上天揽月五洋捉鳖的,偏偏被她看出一头虚汗来,晚膳吃到最后都觉得齁嗓子,一个劲儿地喝苦丁茶。大概是被这一桌“蜜汁”黏住了,夜里薛岑便歇在了这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薄毯,难得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躺在这床上,薛岑觉得心里熨帖,可身体上又不自觉,一翻身看到琴濯在夜里还睁着个铜铃似的眼睛,倒是唬了一跳,“大晚上的还不睡,睁着眼睛吓人。”“我兴奋得睡不着。”薛岑知道她还是因为孟家的事儿,没气起来,倒是想笑,觉得她直白起来半个字都藏不住,好像藏着就能憋坏一样,非得都说出来。“睡不着也得睡,不然朕明天就把孟之微铡了!”薛岑故意板着脸,却没吓唬住她,听到旁边窸窸窣窣一阵,正要说话身边就靠过来一具香香软软的身子,腰上横跨上来一条腿,脖子上也圈过来一双玉臂。薛岑没挪开手,却也没有更进一步,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问:“现在才色诱,会不会迟了点儿?”“我可没这么想!”琴濯乐了一声,往他脖颈处靠了靠,“以前不也是这样的,我习惯了而已。”这话原没有错,可能因为认清自己内心的关系,琴濯觉得再靠在他身上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身上的味道好闻,就是晦暗之中显现的脸颊轮廓也好看,哪哪都勾着她的心神。“我觉得你才是色诱的那个。”琴濯仰首,对上他低下来的脸,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当先上去贴了一下。薛岑没料到她还把自己偷袭了,愣了一瞬,蓦然翻身将她压到底下,却又被心里重重的不确定缠绕着,僵着身体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怕这还是梦幻中的春风一度,等到孟家的案子一了结,她便要离自己而去了。床帐里没有光线,薛岑看不清琴濯的表情,也感知不到她的情绪,直到衣襟内探入一只手,他陡然一怔,让琴濯占了先机将他反压了回去。琴濯不像他长手长脚的,一只手就能将人桎梏,只能两腿分跨将他压住,在他愣神之际,没头没脑地亲了下来,像一只急躁的兔子,却轻易将他拽入那颠倒的迷梦之中。到最后薛岑自己也没了理智,真心还是假意在这一刻也都不必计较,水乳交融的深密已经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拽住,只能在欲望中翻覆。美人多情,自是叫人沉沦。翌日薛岑未朝,众人倒也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皇上三百六十五天都勤勉奋发,偶尔歇一下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况且近日朝中多是非,皇上心里大概也不痛快。薛岑也难得真的意识迷蒙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翻身摸到旁边已经空了的床铺,锦褥的丝丝凉意将他一下子从梦中拽出来。他霍然坐起身,看着周围整整齐齐的连昨夜的狼藉都没有,起先就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看到堆积在一侧的衣衫,记忆方又回笼。他扶了下迷茫不清的头,下了地连鞋子也未穿,一把掀开珠帘便朝外走,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那个小混蛋果然睡了他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