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起对着她,只有满腔的无奈,深吸了一口气方道:“你觉得心里没底,不答应我也就罢了,我也并非要逼着你跟我回山。可你不该瞒我瞒得如此辛苦,我都要当爹了还不知晓。”面对夏起温和的脸,苏沁的心里也很复杂。说实话当初也不过是她一时冲动,之后也后悔过,原想一走了之,不想身上已有了牵绊,又一时的犹豫,便将孩子留了下来。对于夏起,苏沁可以从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数出来许多好处,温和、大方、风趣,武功又好,人又长得不错,可一想到两人的身份,她就觉得不般配。这个不般配也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觉得夏起要回山打理一个门派,而她将来注定要继承刀场,两人在未来的规划上就不能达成统一,谁也没办法依附谁。所以苏沁觉得,与其在一起了才觉得难受,还不如干脆不动心的好。思及此处,苏沁的眼里只余下淡漠,并没有因夏起的话而动容。夏起知道她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主意,如果今日就能有结果,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知道孩子的事情,这也算一个大收获,夏起一改往日的颓废劲儿,离开刀场之后就找上了孟之微。看到迎面而来明显比之前意气风发的夏起,孟之微心里微讶。赵文汐担忧道:“夏公子看样子是专程来找你的……”“不打紧,大抵还是为苏沁的事儿。”孟之微理了理袖子,神色未变,让赵文汐自去不必替自己担心。赵文汐又哪里肯放她一个面对,只是这些事上终究不是他可掺和的,便暂且回避到一侧,时刻关注着这边,以防两人要是说不对话也好上前帮一把。夏起直抒来意,倒是让孟之微也措手不及。她暗自懊恼果真开了一个头就收不住,现在这事情袒露得越来越快,可不是个好兆头。苏沁的态度她是知道的,见夏起这会儿过来,必然也刚刚才知晓所以特意来找自己理论,她便抚着手当做一切如常,“夏公子说完了?”孟之微的反应让夏起也愣了片刻,心想怎么还有明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还如此无所谓的人?“我与苏沁之间现在说不清楚,但我也不会任由她跟孩子永远呆在别人身边,相信孟大人也能知道我的意思。”“我无需知道夏公子的意思,只要知道苏沁是如何想的就是了。”孟之微挽着手,笑了笑,“早知这事定然瞒不过夏公子的慧眼,不过我当初收留苏沁,便承诺不计前嫌会给他们母子庇护,即便现在我也依然如此。”“我看孟大人也无意于苏沁,又何苦占着别□□儿不放?”“敢问夏公子,我占了谁的妻儿?”孟之微只觉得这话可笑,而后又缓缓移开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夏公子虽然是一门只长,但是别人的心思未必就能说得准,若非如此,苏沁也不会滞留在刀场了,你说是么?”“孟大人不愧为本朝状元爷,论口才夏某真是不得不服。”夏起抬了下手,也没多少客气。“过奖。”孟之微亦懒得多话,两人算是不欢而散。赵文汐等夏起一离开,匆匆忙忙就走过来,“夏公子可是又与你为难?”孟之微摇摇头,望着天又叹了口气:“我这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事情都还未出结果,也不必如此悲观。你一路走来,其中辛苦想必也不少,怎么这时候反倒如此泄气了。”孟之微也并非悲观,只是编谎的时候深知眼前的谎话永远需要下一个谎话来圆,一个套一个,总免不了败露的时候。这些年的每一步,她都走得战战兢兢,而这段时日以来,更是如此,冥冥之中似乎亦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一切走向最终的结局。“你说,如何才能让皇上不得不做某一种决定呢?”她忽然这么一问,赵文汐略表不明地看向她,只是见她望着某处出神,喃喃自语。“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许仅靠我一人永远都没办法替我爹洗刷冤屈,如果事情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暴露,我想在此之前,豁出去拼一把。”赵文汐神色稍敛,“你想如何做?”“皇上不想重新翻查孟家的案子,一大部分原因都在于先皇,而并非注重事情本身。或许我该转变思想,推着皇上做出这一步决定,而不是我把结果呈在他面前。”“之微你……”孟之微恍然回神,拍拍脸又露出一个不在意的表情,“我也是急上头了,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赵文汐看了看她,认真道:“无论如何,在你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跟我说一声,我既替你瞒着这些事,始终是站在你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