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清舟唰地合上扇子,指着屏幕,厉声道:“星樊,你知道外婆的脾气。”横眉怒目,翻脸堪比翻书。一旁的梅瑰,心登时跳到了嗓子眼。傅星樊却不卑不亢,淡定自若。外公外婆的脾气,他当然知道。独断专行,高高在上的家长作风。一言不合就道德绑架,说不通再以权势金钱相逼,甚至还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有子女的婚姻大事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他的妈妈、他的舅舅、他的阿姨,无一幸免。前者积了八辈子德,遇到了对的人。后两位可惨了,离婚的离婚,分居的分居。老人家不仅不愧疚,还盯上了他们的孩子。若非他有病在身,恐怕从踏进大学校门的那天起,就要天天被逼着去相亲了。“星樊,我觉得王伯伯家的女儿挺适合你的。”外孙不作声等同于默认,谢清舟翻着手机通讯录,当场做起了媒,“照片和联系方式,我发你微信了哦。”“呃……”那边刚说完,傅星樊这边即刻做出了回应。他低着头,痛苦地捂着胸口,整个人蜷着身子往前栽。“星樊,你怎么了?别吓妈妈!”见状,棠瑛眼疾手快地扶住儿子,“难道又发病了?”“妈……难受……要……死……了……”傅星樊跪在地上,涨得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暴突,说话不利索,样子十分骇人。“又发病了?”事发突然,毫无预兆,梅瑰一点准备也没有,完全蒙了。好在,脑子还算清楚,她以最快的速度摸遍全身。万幸,药盒还在。因为太过小巧,太过漂亮,她一直舍不得丢掉。哪怕傅星樊说不需要了,她仍坚持带在身上。“我我我我这里有药!”梅瑰摊开手掌,倒出两粒。“还有水……水……快……”棠瑛急得眼泪汪汪,捧着水杯的手,抖个不停。傅星樊却不领情,他看也不看,倏地抬起手,用尽全力掀翻了水杯和药盒。哗啦哗啦。杯裂,水溅。蓝色的药丸洒了一地。这是什么意思?不惜亲手掐断自己的后路,是在反抗吗?用生命反抗。无声却致命。“星樊,不吃药,你真的会死的,你不要丢下妈妈。”棠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到处捡,奈何手抖得太厉害,拾半天都没拾起一颗。重新倒了一杯水回来,梅瑰也帮着一块儿拣。可药片太小,又分的太散,泪眼模糊的她摸了好久才摸到一颗。一次两粒,还差一粒,还差一粒……“佣人呢?哪去了?怎么还不来帮忙?”信号尚未中断,视频持续播放中。现场一片混乱,情况万分紧急,身为吃瓜群众的两位老人家自然也坐不住了。手足无措的谢清舟恨不得钻进屏幕:“星樊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又……”棠天衢拄着文明棍,来回踱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叫救护车,万一星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星樊,你可别吓外婆。”谢清舟边拨电话边自言自语,“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外婆没法向你爷爷交待呀。”“外婆,外面好像有狗仔队。”梅瑰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那不能去医院,被拍到会上头条的。”谢清舟吓得赶紧挂断了电话,“快快找秦医生,他号码……是多少来着?”通讯录人数太多,翻得老人家直跺脚。“啊,有了!”“星——樊——”找到号码的喜悦与凄厉的呼唤声一道响起。可不等电话接通,傅星樊却两眼一黑,倒地不起。侧卧的姿势,背对着屏幕,从谢清舟和棠天衢的角度,他们完全看不到外孙的脸。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明明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星……星樊……怎么了……?”谢清舟倒抽一口凉气。地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她彻底傻了眼,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叫。“呜呜呜……星樊……呜呜呜……”棠瑛瘫坐在地,泣不成声,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儿子的袖子,又扯又摇,恨不得替他受那份罪。“怎么会这样?我只是……不会的……”谢清舟不可置信地往后撤了两步,小腿肚子正好撞到沙发。失去平衡的她一屁股跌坐下去,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手机也跟着脱手,摔在地毯上。“您好,谢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面朝下,躺在地毯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