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客厅与工作室的走廊,两面挂满了她的照片。一张一相框,不带重样,精美又别致。左边那面是合照。比如,他们在陇川的的吻手照。比如,她身穿甲胄、手持宝剑调戏他的后台照。甚至连十六岁生日那晚的“恶作剧之吻”也赫然在列。右边那面是单人照。她的每一场比赛。每一次夺冠。每一次新闻。每一次活动。甚至媒体披露的训练图、广告拍摄采访花絮、杂志剪图……一次不落。五年间,从未间断。独自漫步在回忆的长廊里,一幅幅浓墨重彩的画面宛若幻灯片似的在眼前闪过。徘徊、倒放、重温、缅想……点点滴滴,恍如梦寐。反反复复,思潮起伏。看着看着,她忽然产生了一种他们明明不在一起却不曾分开的错觉。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她总是望着天上的星星,怀念过去的种种。殊不知,在夜深人静之际,他也曾映着灯火,对着相框,睹物思人。时空错位,两条平行线,看似不相交,各自忙碌。实则彼此惦念,藕断丝连。茫茫人海,天各一方,他们却情不自禁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迂回前进,最终再度交汇。谢天谢地,两个人都没有放弃。上天垂怜,她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但愿短暂的分离,真的能换来了更长久的陪伴。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珍惜。“我是傻瓜,你何尝不是呢。”梅瑰将毛巾叠成长方形,放在傅星樊的额头上,回撤时,半曲的食指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尖,“大傻瓜!”冰凉扩散,昏睡中的傅星樊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卷睫轻颤,如蝶如翼,仿佛一触即飞。梅瑰趴在沙发边,握起他的手,小声安慰:“别怕,降温的。”温言软语,犹如一剂救命的良药,随风潜入傅星樊的耳中。浅浅扩散,他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似是听懂了。“乖,很快就没事了。”梅瑰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手背,宠溺地蹭蹭。肌肤摩挲,温度传递,互相感染,他指尖的茧子似乎比从前更重了。这些年,他一定过得不轻松。目光游弋,闪烁的视线循着细碎的星光,缓缓落到他半明半暗的面庞之上。初见时,她十五,他二十二。分开时,她十八,他二十五。重逢时,她二十三,他三十。三年又五年,他竟迈入了而立之年。可他的模样却和当初没什么两样。是岁月特别优待他,才舍不得在他眉间眼角刻下印痕吗?不!那些历经岁月洗礼的沧桑与苦痛痴缠,一定烙在了他的心上或是其他地方。只是旁人不易察觉罢了。“对不起,我不该逃跑。”梅瑰微微侧身,歪过脑袋枕在他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平视的角度,相同的呼吸频率,让她们之间的隔阂瞬间消失殆尽。倾心凝望,以目色描摹他的轮廓。微翘的嘴角,褶皱丛生的唇瓣,衔满克制。鼻如刀削,似一把悬立的锋刃,又似一座崎岖的山峰,令人无法轻易接近又高不可攀。噏笑舒颦,眉宇间藏不住的忧思,化不开的疲惫。蹙眉弯弓,疏密间似挣似扎,似悲似伤,沿着竖纹沟壑蔓延,渐渐隐入双鬓。是做噩梦了吗?梅瑰鼻头不禁一酸。泪意上涌,泛滥成灾。她慢慢阖上眼睛,任由情绪释放。颗颗晶莹,划过双颊,无声坠落,最后跌至他的掌心,沿着经络,悄然绽放,蕴出一朵朵美丽而圣洁的花。幸福,如约而至。忧伤,如影随形。于酸涩中品尝快乐,于惆怅中体味甜蜜,于暮凉中享受温馨。自相矛盾却叫人欲罢不能。梅瑰伸出另一只手,守在一旁的狗子主动凑上前求摸。两边都是她的至亲至爱,都是她的守护神。缺失的那一方终于归位,好像回到了从前。“睡多久都没关系,我和小白会一直在这陪着你,再也不离开。”她直起身子,靠着狗子,眼含笑意,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不要!”醉梦中的人仿佛不太乐意,他大声疾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跟僵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