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痛呼的是一个被榴弹炸断腿的士兵,他是这次受伤最重的一个了,下半辈子都得和假肢为伴。
勒罗伊一边帮他注射阵痛的药物一边问其他醒着的士兵:“人都去哪儿了?”
一个士兵答道:“和将军出去了,说是要抓一个活口审问是谁雇佣他们的。”
亲眼目睹芬戈尔和士兵们的相处,勒罗伊明白了为什麽芬戈尔在军中树立了,一个原因是他确实带领士兵们收複了被西耶那和亚洛占领的能源矿,第二个原因就是芬戈尔不会高高在上地坐在安全舒适的后方,他会睡在最冷最危险的位置,他会身先士卒地带队与敌人作战。
勒罗伊检查那个断腿士兵的伤口,担心地问:“将军有说什麽时候走吗?他得尽快就医。”
另一个士兵回答道:“早上有听将军在说,二王子已经和北极国沟通好了,允许阿佧用直升机来接人。二王子会过来和我们一起走。”
勒罗伊松了口气:“那就好。”
北极国首都离阿佧不远,他们来北极国就是先坐高速火车到北极国与阿佧、塞尔泽尼亚三国边境,再坐车。如果北极国允许阿佧的直升机进入北极国,今天肯定能走了。
勒罗伊对被炸伤腿的士兵道:“再坚持一下。”
下午弗尼奥光鲜亮丽地从车上下来,跟他们集合,看到芬戈尔髒得像在泥地里打滚似的,弗尼奥刚要嘲笑,就看到芬戈尔衣服上除了黑色的泥土,还有红色的血,大惊小怪道:“你没事吧!”
芬戈尔低头看了一下:“都是别人的血,我能有什麽事?”如果他不在说完这句话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的话,这句话装逼效果会更好。
快日落了,气温下降得很快。勒罗伊把芬戈尔盖在他身上的大衣还给他,芬戈尔穿上外套,立马感觉暖和了不少。
芬戈尔敢堂堂正正地现身迎接弗尼奥,勒罗伊问:“雇佣军呢?”
芬戈尔看着因直升机高度下降而被吹得胡乱飘摇的树:“死了一半,还有一半听说阿佧的部队来了,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芬戈尔又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问弗尼奥:“你过来的路上有遇到雇佣兵找你麻烦吗?”
弗尼奥还是很不习惯这种关心彼此的相处方式,别别扭扭道:“挺顺利的。”
直升机着陆,以直升机为圆心的草地均被螺旋桨带来的大风压弯。芬戈尔:“走吧,回家。”
有一点点
直升机将大家从10几度的北极国传送到30几度的哈素海沙漠,落地哈素海时虽然太阳已经下山,地面上仍留着暑气。
勒罗伊下飞机后跟着被炸伤腿的士兵的担架一起去医院了,等勒罗伊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芬戈尔在北极国打的那两个喷嚏演变成轰轰烈烈的重感冒。
弗尼奥带着停战协议回到阿佧后,本该举行的册封王储仪式,也因为芬戈尔生病延迟了。昆娜王后听说儿子病了好几天都还没好,特意从哈素海新城的学校请假赶来军营看望芬戈尔,昆娜到的时候,芬戈尔躺在房间的床上烧得不省人事。
昆娜:“怎麽病得这麽严重?”
路西法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离开王宫后第一次见他生病。”
弗尼奥:“可能太久没生病了,生一次病就格外严重。”
“没有科学依据。”正往芬戈尔手背上扎针的勒罗伊道,“应该因为是温差太大,他又没穿厚外套。”
昆娜:“他为什麽不穿外套?”
勒罗伊:“……盖在我身上。”
弗尼奥:“……”突然看床上躺着的芬戈尔特别不爽怎麽回事!感觉被塞了一嘴狗粮啊!
昆娜是个敏感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因为少女时对爱情的幻想被阿佧国王这个烂人血淋淋地打破、婚后不被允许出宫从事她喜欢的事业而郁郁寡欢、封闭自己。她见勒罗伊没有趁芬戈尔生病用芬戈尔的指纹解开项圈逃跑,明白了勒罗伊不会走:“我听说你们最近遇到了很多麻烦?”
勒罗伊:“是啊,真是多事之秋。”
昆娜既心疼儿子去北极国两次差点丧命,又心疼和儿子在一起、被牵扯进去的勒罗伊:“如果你选择留下,未来这种事还有很多。”
勒罗伊默默听着。弗尼奥赞同道:“是啊,芬戈尔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人心难测,有的人分不到利益,宁愿把桌子掀了,你们遇到的伏击就是这样。他们没法对芬戈尔下手,就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烧得意识不清的芬戈尔听到了昆娜和弗尼奥的话,他的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亢奋,感觉脑子从没运转得那麽快。
赫维想把勒罗伊从他身边送走的想法一直很明显,他是芬戈尔的重点防範对象;弗尼奥在见到勒罗伊第一天说的:“别怕,二哥送你出国,他就找不到你了!”;米哈伊尔、奥斯本、尼柯、阿基欧等人露出的不赞同又不敢说的表情;他的母亲昆娜也劝勒罗伊离开他……
梦里,勒罗伊头也不回地走了。芬戈尔想挽留他,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原来勒罗伊当时戴着电击项圈是这种感觉吗……
忽然有一个人的手心覆在他手背上,低声道:“我在。”
那个人不是故意压低声音,他的嗓子受伤了,无法高声说话,用低音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芬戈尔猝然从高烧中醒来,才意识到他在梦里发不出的声音,全在现实里喊了出来:“勒罗伊!勒罗伊,你别走……”
勒罗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插着吸管的杯子递到他嘴边。温水滋润了芬戈尔烧干的喉咙,他眼睛清明了一些,发现自己躺在他和勒罗伊卧室的床上靠墙的那侧,勒罗伊坐在床的外侧,腿上还盖着被子,床头台灯亮着,显然是被芬戈尔的呼喊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