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天,播种前村民会将土地翻松一遍,恰好便那些包谷桩给翻上来了。
抖落掉上面的泥土,晒干后,就是顶好的柴禾。
就是收集起来的时候麻烦些,量少,要徒手翻捡一块块土疙瘩,还要用力摔打上面粘着的泥巴,而且一直弯着腰身捡拾,很累人。
正是因此,连庄稼人都看不上。
有这功夫,还不如上山打柴,事半功倍。
可芦花是个女人,不敢一个人上山去,而且她没那力气。再说,也错过季节了。打柴最好是秋冬季节,那时候山上多的是衰草枯木。
“哦?”冯慧茹听了,眼睛里闪烁一点亮光,高兴,“不偷不抢不要钱,那你多捡些回来,以后尽量不要用他们家的了。不过是点不值钱的柴禾,都这么斤斤计较,真是见钱眼开!”
芦花低眉,无声地苦笑了下,“好,我没事就去捡。”
下午香秀没来喊芦花去栽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那件事情,让小小年纪却成熟懂事的香秀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没来叫她。亦或是因为香秀爹娘为了儿子读书一事不想将她得罪了,所以才没让香秀来叫她。总之,等芦花收拾好了碗筷,又将所有衣服晾晒好,看看时辰差不多该出工下地干活了,却发现对面香秀家大门已上锁,一家子都出门去了。
有些蔬菜需要移栽,便是将撒播种子育出来的各种蔬菜幼苗,移栽到面积更大的、阳光雨水充足的土里面去以利其生长,比如辣椒、茄子、丝瓜、黄瓜、南瓜等。
农村人种这些蔬菜主要就是自家吃,所以种的不多,比如南瓜,种上十来颗,房前屋后,差不多就够一家人一个夏季吃了,还有多的,用来喂猪,所以移栽苗子倒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芦花看香秀没来喊她,无论是哪种原因,想着自己此刻追到地里,说不定香秀已经把活儿干完了,便算了。
她背上香秀中午打猪草用的那个大背篓出了门,打算去捡包谷桩。
春耕的季节,地里到处可见忙着犁地播种的庄稼人。
土里面翻出来的土疙瘩,好些被村人扔到土沟里,正好方便芦花捡拾。
碰上正在地里干活儿的乡亲,芦花就打个招呼,人家都叫她随便捡。有的乡亲在地里翻出来去岁没收拾干净的红苕、洋芋,还送给她---算是个惊喜。
芦花开始还有些生疏和笨拙---搁下背篓,将包谷桩捡拾到一堆儿来抖泥土。抖的时候,两手揪着土疙瘩往地上猛砸。如果土块干燥,这一砸,能把桩桩上的泥巴给摔打掉七七八八。如果土疙瘩有些湿润,她还要用手去掰,挺费劲儿的。
这方式不仅慢,且她在有些积水的土沟里来来回回走,包谷桩没捡到多少,倒把她一双布鞋沾满了一层层的淤泥黏土,脚上笨重,走路很费劲儿,裤腿也被稀泥巴糊得没眼看。
后来有位乡亲看不下去了,笑话她:“有舍才有得。牛家村这么多地,哪家地里没有包谷桩?还不够你拣的么?像这种泥巴打不掉又抠不掉的、难收拾的,你就不要了啊。”
又给她做示范---背篓背背上,一边拣,一边摔打泥土,一边扔进背篓,不走回头路。
芦花看了,醍醐灌顶。
有样学样,几块土里的包谷桩捡完,她已俨然是个干农活的好手。
一个下午,芦花捡了两背篓回家,倾倒在院坝里,铺散开来晾晒,很有成就感。
此后几天,没事的话,芦花都会下地去捡包谷桩桩,干劲儿十足,不知不觉她竟捡拾了几十多背背篓回来,晒满了香秀家那个百来平的院子,看着能用烧一阵子了。
只是春耕的时间很短,乡亲们犁完地后就忙着播种。
播种过后,芦花就没拣的了。
而且天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绵绵小雨下个不停。
春雨贵如油。
播种过后就下雨,正是农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下过雨后,土地面的种子正好享受春雨的滋润,几天便能发芽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