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还须诸位仙门长辈定夺,非是取决于一人之言,即使是玉蟾子亦然。”广寒回道。
乌昙皱了皱眉,道:“我也不是来影响诸位决断,我只是想确认他平安无事,请仙子让我进入一观。”
他说着就要绕开眼前人往里走,却见广寒步法一转,“古月”剑已然横在乌昙面前,她轻声叹道:“我家师姐有令在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恕难相让了。”
“既如此,”乌昙眼神一凛,身后如是剑铮然出鞘,“玉蟾只好以剑相抗了。”
长剑寒光携凌然之势将至眼前,广寒却不紧不慢顺势收手,避开锋芒巧妙转身,而后脚下步法再变,手中挽起一个剑花。
刹那间,周围景象忽变。
原本的山石草木亭台楼阁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辽阔的湖面,而天上昼夜倒转,日月交换,一轮寂月当空,与湖中倒影相呼应。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天地苍茫,一派萧瑟之意。
——这便是古月剑最特别的地方。
当世剑道大成者不过寥寥数人,这其中昭明君胜在剑道纯粹,玉蟾子极尽剑法精妙,清虚仙则长于剑意万象。
古月剑不似昭明如是,剑身较轻,适合女子手持,也因此难以在绝对的修为与力量压制面前取胜,故而剑主广寒另辟蹊径,将剑道与阵法、幻术相结合,创造出包含万千意象的剑中世界,兼纳众长,又自成一体,专注以剑意制敌。
见到这玄妙非常的剑意,乌昙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然而他深知此刻不是品剑之时,遂再次变招迎了上去。
***
靖弦将迦叶领至一处无人的偏房,却并无要进一步请人的动作。房门在迦叶身后关闭,挡住了外面的天光,迦叶看着靖弦背对着他立于黑暗中的隐约身影,心中推测又确定了几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靖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迦叶转过了身来。
“迦叶,我确信你不是持有魔气之人,现下叫你来此,只是为了询问一件事。”她的语气仍旧保持着冷静。
迦叶问:“是与掌门和兰庭姑娘之间有关的事么?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靖弦平静的外表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她叹气道:“她果然同你说了……”
“她未曾同我说过什么事,”迦叶眼中仿佛现出那晚的无数火蝶,“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
靖弦又是一惊,片刻苦笑道:“是么……”
她闭上眼,眼睫颤动,好像在苦苦挣扎。这种情况出乎她的预料,她以为自己能一直从容不迫地掌控着这场谈话,从对方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可她早在迦叶主动提出那个人的名字时便乱了阵脚。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兰庭与迦叶见面时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选择诀别,为什么不肯解释当年之事……
可几息之后她只是看向迦叶,略带疲惫地叹道:“罢了、罢了。我只问你,你见她时,可曾听她提起过一枚玉扳指?”
靖弦那晚几乎将酒楼周围找了个遍,也不见那玉扳指的踪影。
这回却轮到迦叶愣住了,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嗓子像是被什么堵着,那东西上不去也下不来,让他从心底泛起一股真切的悲哀来。
“……我不曾见过,”他最后干涩地道,“也不曾听她提起。”
靖弦眼中露出明显的失望,却再没开口问他什么。
迦叶随靖弦走出房间,重回阳光之下,他心中的阴霾才彻底消散。
他暗自舒了口气,听着前面靖弦对他道:“……你的嫌疑已洗清,早些离开罢。”
迦叶连忙应下,两人欲往前堂去,经过一处小院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一道人影突然扑到迦叶身边,扯住他衣袖道:“道长、大师,我真的没事,请你们放我走罢,我家中妻儿老母五口人就指望着我养活呢,我、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啊……”
魔气……迦叶震惊地看着眼前年轻力壮的男人,此人从外表来看毫发无伤,甚至健康地很,竟是沾了魔气的凡人么?
这时又有两个仙门弟子打扮的人追了过来,一人一边将那男子扯住,不管对方挣扎将其往后拉去,口中告罪道:“我等一时倏忽将这沾染魔气之人放了出来,请掌门恕罪,弟子这就将他关回去。”
那人听了之后挣扎得更厉害了:“不、不、我不要回去!道长…掌门,你看我好得很,哪有什么魔气!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呢!道长、道长……”
两位弟子却不管他的求情,面无表情地将他拉走了。
迦叶听着愈来愈远的叫喊声,问道:“敢问靖弦掌门,你们是要将这些人送到长留山么?”
靖弦看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何至于此……”迦叶轻声道,他闭了闭眼,又开口道,“在下不才,习得些佛门驱除魔气的方法,不知掌门可否让我试一试,将这些凡人体内的魔气驱除?”
他观方才那人体内魔气并不浓厚,许是凡人体质不能承受太多,如此倒是便宜驱除。
“好。”靖弦思索片刻,答应了迦叶的请求。
两人穿过草木掩映的小路,来到一座院落前,门口正有几个仙门弟子把守着,见到来人纷纷朝靖弦行礼。
迦叶迈入院中,见两旁各有几个小房间,均由仙门弟子看管,其中一个房里正传来方才的男子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