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避着伤处,一骨噜爬起来:“你才心眼太多。”“既然光明磊落,为何不能让人知道?”苏衡并不打算把锦儿惹毛,“来,说说你的水泡,哪来的?”“一觉醒来就有了。”锦儿挺着小胸膛,瞪着苏衡。“你抓了没?有没有听到蚊虫那种嗡嗡声?”苏衡提醒。锦儿一扭头:“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是半个时辰前,苏衡肯定会爆怒,但现在被美食和亲情治愈得很好,很大度地不和小鬼计较,地继续:“怀疑你被虫子咬了,夏季虫子这么多,只一口就让你去鬼门关晃了几趟,再来一口,你绝对撑不住。”“吃一堑,长一智,没听过么?”锦儿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没有回嘴,但仍然很戒备。苏衡调整交谈方式:“欺骗总要有所得,为钱为赏为权利或者为美色,你没什么值得我欺骗的……”锦儿对这种聊天模式感觉新鲜:“……你治好我,阿祖爷会给你很多赏赐……”“这是我第一次给你治病,能不能治好,会不会有赏赐,都是以后的事,”苏衡抛出直击人心的观点,“你阿祖爷一定说过刀箭无眼,我告诉你,虫咬一样无眼。”“你什么意思?”锦儿学赵国公眯起眼睛,神情有六分相像。“虫子咬你一次,也能咬第二次;虫子能咬你,也能咬国公大人,一样无眼,”苏衡没有危言耸听,“现在惠民药局外面全是彻夜排队看诊的水泡病人。”“知道什么虫子,才能找到驱虫或灭虫的法子,但一般而言,虫子是无法被灭绝的,所以还要找出正确的防范方式……”苏衡注意到了锦儿眼中的迷茫,又补了一刀,“唉,说了你未必能懂……”锦儿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你这是激将法,对我没什么用。”苏衡皮笑肉不笑:“知道慧极早衰么?”“我们谈个条件,”锦儿的脸上没有半点稚气,眼神里是成人的专注,“你保住我的性命,我可以带你找虫子的线索。”“如果我没有尽力,你还能在这儿和我谈条件?”苏衡反过来讲,“找虫子的线索不是为我,是为你,为国公大人,为所有可能被咬的人。”“我知道正确的防护方法,知道治疗方案,还有起效迅速的药物,我怕什么?”锦儿不说话。“你很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做成一柄刺向国公大人的利剑,却还自以为是地和我谈条件。”苏衡字字扎心。“你胡说!”锦儿的脸上挂不住了,“你拿出证据来!”“苏宅的门窗边都挂着纱帘或竹帘,国公大人进门前掀帘、等帘子闭合,才会进病房,出去前也是如此,细致又周到。想来,国公府中也是如此行事。”“我想,你应该是被什么人带去了什么地方,理由无非是好吃好玩或者有什么对国公大人的身体有益处,但是那人又说国公大人操心事情已经很多,不必让他知道……或者类似这样的话……”“你被虫咬的地方不在国公府……”苏衡观察着锦儿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原本只是讹他,慢慢的就发现讹对了,“而是在一个水草茂盛的河边,或者野地里。”“此人两面三刀,利用的正是国公大人对你的关心和牵挂,你一厢情愿地认定是为了国公大人好,却没想过,万一你发生意外夭折了,国公大人怕是撑不下去的。”“而那个人,多半是你们口中的华郎中。”锦儿仿佛瞬间被扎成了一个标本,张大了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如果真的足够聪明,就应该事无巨细地告诉国公大人,”苏衡再补一刀,见他缓过来以后,才继续要求,“说吧,那个地方在哪里?周围有哪些建筑或是见过哪些人?”“还有,你被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锦儿蹭地站起来,两个小拳头捏得死紧,小胸膛起伏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这么愚蠢?!”苏衡眼角一弯,视线温暖而明朗:“不,你只是心地纯良,不知人心险恶。”锦儿的泪水夺眶而出,嚎啕大哭:“啊……呜……嗷……”苏衡静静地等了一刻钟,才清了清嗓子:“事态紧急,把眼泪咽回去,以后有很多时间哭。你这么聪慧,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锦儿梗着脖子,闭紧嘴巴,与苏衡对视片刻,抽噎着回答:“我在马车上睡着了,到那儿就醒了,上车又睡着了……”“……”苏衡扁了一下嘴,这个下三滥的华郎中给锦儿用了什么药?!对孩子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锦儿见苏衡的神情突然狰狞,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赶紧辩解:“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一上车就困,一下车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