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牛挠了挠头,“这……”“不只这些,”苏衡摇头,“流铁巷的弟兄们回到国都城还没休息好,就四处奔波到今日,白天追踪已经很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衡哥,不行……”铜钱不同意,赵国公的嫡孙锦儿非同小可,他一个人无法应付。“铜钱,你留下。我和陈牛一起,去去就回。”苏衡必须亲眼确认。郑鹰忽然从院里的大树上倒挂下来:“衡弟,你要看哪些,鹰哥替你去,放心,你哥挺聪明的,绝对不辱使命。”苏衡想了想,凑到郑鹰耳边,这样那样交待清楚。郑鹰点头,瞬间消失。郑鹰的速度相当惊人,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回到苏家,带回了令人吃惊的消息:大部分普通百姓家,并未挂纱帘,家中也没有做纱帘的料子;农家汉日常下地干活,也没有扎紧裤腿和袖口。这下连铜钱都惊到了:“怎么会?瑞和布庄分发布的时候,我也在!”“衡弟,我让黑骑兄弟们去查了,天亮之前一定会有消息。”郑鹰也觉得不可思议。苏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百姓们领到了做纱帘纱窗的料子,可是现在纱帘纱窗都没有,料子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铜钱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可能知道料子去哪儿了。”苏衡和郑鹰同时抬头看着铜钱。“瑞和布庄分发的料子其实不便宜,有些穷苦人家一辈子都用不上,得了以后,有些会不舍得用,然后……”铜钱停顿片刻,“可能会去卖掉。”“卖掉???”苏衡有些懵,“这些是用来保命的!”“衡哥,为了避免百姓们恐慌,分发布料时并没有说明会有虫灾,只是说减少蚊蝇叮咬……百姓们并不知道严重性……”铜钱越说声音越小。至于农家汉们下地没有扎紧裤腿和袖口,也很简单,因为最近天气实在太热,闷得难受。苏衡双手捧着头,脑袋里只剩两个字,完败。病房内静悄悄,只剩下灯笼烛火细碎的噼啪声。郑鹰说到做到,离天亮还有两刻钟,收到了所有要调查的消息:“衡弟,查到了,前几日,国都城出现一批货郎,游走在大街小巷,收购布料,价格还不错。”“许多百姓都把拿到的低价布料换成了散碎银两,补贴家用。”苏衡和铜钱两人干坐着守在锦儿床榻前,相对无言,原以为防范得够好,结果处处都是漏洞,好好的预防措施做成了一个大筛子,才有了惠民药局被围的盛况。郑鹰继续说:“死去的十一人,确实都是水泡破了没有好好处理,两日内起高热,持续高热不退,最后都死了。这些人都是农家汉。”铜钱眼巴巴地望着苏衡:“衡哥,还有什么法子吗?”苏衡当然知道治疗方案,可是空间里囤的那点抗生素根本不够发,他的精力也有限得很,一个锦儿就要两名郎中一名医兵来照看,整个国都城这么多病人,哪里顾得过来?这样的局面让苏衡无比沮丧,无力感在心底越积越多。“鹰哥相信你,实在治不好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郑鹰通过窗户,拍了拍苏衡的肩膀,却没有发现,几只小虫子落在后背的衣服上,隐藏在烛光没照亮的灰暗中。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717:34:41~2021-12-0823: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跪求大大们快更新吧π10瓶;洛知晓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夜深人不静郑鹰第一次见到苏衡如此挫败,再加上吊着胳膊、无精打采,又因为熬夜救治,脸颊下巴青青的胡茬和黑眼圈,生生把十九岁的英姿少年郎磨出了颓废中年的疲累。尤记得鹿鸣涧出诊时,他被勒令待在马车里,军士们要逃营、陆百川独力苦撑、赵礼殚精竭虑……那时所有人都很绝望,只有苏衡穿着隔离衣在营地里不厌其烦地走访、察看尸体,即使无果,也能伸展着双臂晒太阳,那样的淡定从容,直到最后查明病因。自那时起,郑鹰就苏衡刮目相看。铜钱和陈牛都眼巴巴地看着苏衡,希望他能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展现出堪比鬼神的医术,救治国都城的病患。苏衡整个人处于高压状态,想愤怒高喊,想随意打砸些什么,但被理智束缚着,只能和自己过不去,但是越来越多的愤怒和无力,把他逼向失控的边缘。正在这时,苏行远提着灯笼走来,嘱咐郑鹰:“鹰儿,去看一下,惠民药局的郎中和太医们给了什么药,开了什么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