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看诊的郎中们更加惴惴不安,因为两名同僚也出了水泡,不知如何防治,也不知什么药有效,如果无效……后果不堪设想。傍晚时分,魏博家接到圣上口谕,一刻钟不到,全家鸡飞狗跳,恨不得连夜逃出国都城,但是鹰卫禁卫多少双眼睛盯着,逃就是抗旨,抗旨大罪能让魏家上下瞬间全灭。魏家嫡长子像被赶上架的鸭子,硬着头皮维持临危不惧的模样,先调集能用的魏家秘药,再收拾必需物品和吃食,最后约了太医们。可是,筹备调集装车都需要时间,偏偏时间不等人,等着看诊的百姓们像沸锅热油般急迫,等装满物品和成药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国都城各处的库房里驰出时,夜已经很深了。幸好“爱民如子”的邺景帝宣布暂停宵禁,方便百姓去惠民药局看诊;同时,又在明夏宫附近安排了更多的鹰卫和禁卫,只出不进,以免无名水泡进入宫中。高高的宫墙,内外迥异。惠民药局内外灯火通明,临时增设了六个诊室,魏家的郎中们全都在给百姓看诊。除此以外,药局外还搭了好几个大棚,提供解暑的绿豆汤和梅子茶。魏博的嫡长子虽然内心惊恐,但擅于钻营的特长也发挥到了极致,口口相传的造势都跟上了,太医院院判魏博携魏氏医派所有郎中,不眠不休,为百姓诊病救急。心急如焚的百姓们默默达到一个共识,惠民药局的郎中们医技有限,给高门大院看诊的太医们来了,太医院院判大人全家都来了。从下午就开始躁动、漫骂的百姓们,在看到太医们和郎中们,以及一车又一车药材进入惠民药局以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张纯和李年两名郎中的家属虽然坚持在药局摆牌寻人,但在这样紧急的情形下面,不仅没人搭理,还被指责挡路和无端生事,最后不得不散去。……与此同时,苏衡处理完锦儿的第三次起热,终于有了短暂的空闲,也只来得及直了一下腰。铜钱觑着空隙又小声问:“衡哥,流铁巷的弟兄们问,下一步该怎么办?”苏衡皱紧眉头:“弟兄们有长水泡的么?”“弟兄们按衡哥说的,裹得严严实实,摸遍全城没有一人长水泡。”“全城都有百姓长水泡,但是流铁巷、苏宅的大家都是好好的,也就是说我们的防范措施可行。”“对,我也这么想。”铜钱原本还有些担心阿娘,但苏宅和流铁巷没有一个病患,又放下心来。“可是,如果措施应对有效,为何只有我们安然无恙?”苏衡猛地站起来,往病房门口走。“衡哥,你要去哪儿?”铜钱紧随其后。“出去转转,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苏衡打开房门,意外看到了应该在地下的雅公子。两人视线交汇,无需言语,就能意会。“国公大人,随我去个可以说话的地方。”雅公子不紧不慢地要求,看到赵国公的犹豫,又补充道,“以目前的国都城来说,苏宅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国公依言走出病房,向赵家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雅公子走进了苏宅秘道。苏衡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回头嘱咐铜钱:“你在这儿守着小公子,若再起热度,按我们此前处理即可,若有起疹或其他不适,再来找我。”“不行,”铜钱可没胆量独自照看锦儿,这孩子欠抽得很,他怕自己忍不住,“衡哥,你想做什么?我去!我不行,还有流铁巷的弟兄们。”苏衡的视线在锦儿和铜钱身上转了两圈,赵国公不在,他也不在,这两人待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为了铜钱的小命,他改变主意:“陈牛在哪儿?我要见他。”铜钱立刻把陈牛找来。“陈牛,你今日也跟踪病患了么?”苏衡问道。“今日我跟了十三个病患,乐师,绣娘,农家汉,厨娘……其他都是农家汉,”陈牛就是怕苏衡临时要找,所以一直赖着不走,没想到真的找了。“你跟到家里了么?可曾注意他们的衣饰和家里的纱帘?”苏衡盯着陈牛。陈牛抓耳挠腮地想了一阵:“就是日常衣饰,有些家里挂了纱帘,有些没挂,农家汉、绣娘和厨娘家都没挂。”“没挂?”苏衡怔住,“瑞和布庄低价分发了大批薄料,给百姓家做纱帘,为何没挂?”陈牛傻眼:“啊这……我就不知道了。”“铜钱,备车,我要在城中四处看看。”苏衡觉得事有蹊跷。铜钱立刻拦住:“衡哥,你是要看各家各户有没有挂纱帘么?”“是。”苏衡点头。“衡哥,这些走街串巷的事情,交给流铁巷的弟兄们就行了,”铜钱知道苏衡认路不行,而且还被雅公子嘱咐过,绝对不能让他单独出门,“大牛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