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非常大,睫毛浓密而长,但眉骨深刻鼻梁挺拔,嘴唇也薄,下巴尖尖的,整张脸透出锋利的性感样子,硬生生把一双本该如小鹿一般水灵活泼的眼睛衬得妩媚起来。两汪幽潭卧在眼窝里,就那么盯着长安。这样漂亮的女生隐约透露出跟你撒娇的意思,长安哪里受得了,本来打算要回去做事的,此刻只说:“我回去把十一接过来。”她回头招呼陈生,没想到男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站在墙面旁边,看尧如夏把箱子里的东西一堆堆抱出来散落一地。她回到家,李少游还没下楼。昨天萌萌说了今天还要过来,于是走得早,但他和聂远喝酒聊天到很晚,后来还找了代驾才把聂远送走,长安本来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但这都快十点了,刚才尧如夏来的时候十一也没少闹腾,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不寻常。而且不吃早餐可不行,长安上楼去敲他的房门。谁知半天也没人开门,她有些急了,直接推开门进去了。屋里静悄悄的,窗帘很厚,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没有,弥漫着温暖却窒闷的气息。她走到床前,才看见那团黑乎乎的影子,是李少游蜷起来的姿势。他还没醒。被子被他扯到一边,只勉强盖住肚子,睡衣歪歪扭扭的,裤子都掉到耻骨,露出一段光滑结实的腰线。这怕是会感冒的。长安给他拉好被子,摸摸额头,果然已经很烫了。她单腿跪坐上床,凑近了拿手在他肩膀处轻轻拍着喊他:“少游,少游。”李少游的眼睛紧紧闭着,额头都冒出了汗,像是挣扎着想要睁眼,长安迅速把手盖住他的眼睛,柔声道:“没事,没事,你生病了,我去熬粥给你喝,你再睡一会儿,没事。”她去倒了热水,又把收回去的暖风机搬出来打开净化空气,下楼熬粥。小时候她生病,爷爷叫她起床上学,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爷爷就摸摸她的头,说一句“病猫儿撒nia啰”,也不再强迫,只让她继续睡,等到熬好粥,轻轻叫醒她吃饭,吃完又躺回去,意识迷迷糊糊,胃里灌着温暖的食物,可以在爷爷大掌的轻拍中再沉入安恬的梦里。她给陈生打了电话,说上午不过去了,麻烦他帮忙看着。各人生病口味都会不同,除了病号必备清粥,有的人也会喜欢油腥重的食物。于是她先揉了面,打算做个小笼包。再翻出莲子薏仁红豆准备熬八宝粥。她用小米和糯米,淘洗的时候要冷水,且不能用手搓,先泡了半个小时,让米吸足水分再下锅。砂锅是日本一位有名的手作家制作的窑满釉土锅,小小一只,最多煮两人份,但因为土的特性,煮出来的粥最是浓稠美味。没有提前泡好豆子,也没有时间,只好将“八宝”都放进搅拌机加水打碎,跟米泡在一起。包子不好做得太油,小笼包的馅儿用了精瘦五花肉,加的蟹膏也比平时少一些,搬匀了再加皮冻,发好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包进馅儿在顶端打褶成形,中心放一点蟹膏点缀。整锅粥散发出豆制品与米粒的清香时,加入老冰糖搅匀,李少游好像格外钟爱甜口,长安想了想,又加了干桂圆肉与秋天存下来的干桂花。李少游迷蒙中,只记得好像听到有轻柔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像是回到曾经最美好的时光,她还没有走,还会每天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饭,生病的时候,熬一锅甜甜的八宝粥,伸进他被窝里的手是暖的,拍着他的肩膀,然后顺着扶他坐起来,让他乖乖听话,喝点粥再睡。“少游,喝点粥再睡吧。”他睁开眼,看见的是长安。很少生病的人,病起来总感觉比旁人更难受,他记得自己好像梦到些什么,此时还有些头晕,屋内安静地落针可闻,长安只开了床头的小灯,光线打在她的侧面,和她捧着碗的手上,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温柔。李少游坐起身,感觉鼻子堵堵的,他问:“几点了?”长安说:“还早呢,你是病号,吃完安心休息吧。”她把粥递给他,又指指床头上放的一小屉蒸笼,“还有蟹黄小笼包,要是嘴里淡就吃一点。”她做甜口的食物,比起江南一带总是糖放得不够多,但李少游吃起来却没觉得淡,很是清甜适口,莲子薏仁碎碎的融进糯糯的米粒儿里,又不至于入口即化,可以嚼,就多了些“吃”的享受。桂圆肉也甜甜的,埋在一碗粥里,勺子搅一搅,舀出来的时候竟给人寻到宝藏的小惊喜。干桂花很少一点浮在表面,但是味道很浓郁,钻进鼻腔总感觉吃进嘴里的都带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