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捂著嘴巴,不相信这种冰冷的话会从王老太口中说出。
到瞭这时,她隻能认命瞭。
嫁给李寻山,是她唯一的出路。
“现在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有我的荷包瞭吧?我在王傢做过丫鬟,自然会帮她们做许多针线活,所以他们有我的荷包也是不奇怪的。”灵鸢垂眸,又望向水影,“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荷包会落在案发现场,我嫁给督军后,一步都没有出府,这裡的丫鬟都能作证。”
水影拍瞭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我相信你是个良善的人。”
灵鸢似是笑瞭,淡淡道:“是吗?生活在这深宅大院,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清自己瞭呢。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水小姐准备好下一步的动作瞭吗”
“我得瞭少帅的令牌,可以自由行走于皖城,下一步,自然是要验尸——活人会说谎话,可尸体却从来不会。”
“哦?”灵鸢饮瞭一口茶,“那恐怕会有些阻碍呢。”
水影不懂她的意思,灵鸢望著庭外的细雪,说:“一开始来这裡时,我以为皖城是一个新的世界,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哪裡又有新的世界?不过是痴人说梦罢瞭,这儿的思想比上海更加封建,他们奉行男尊女卑那一套,更加尊崇死者为大,故而你要开棺验尸,无异于打他们的脸,甚至亵渎他们的祖宗。”
水影一怔,她竟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
“都说天理昭昭,可我有时候就很疑惑,如果真有老天爷,我从未做过一点坏事,老天爷为何要这么苛待我?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我隻想回到以前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清贫,却是我最有安全感的时候。”
灵鸢的眼神带著不属于她年纪的深沉,“可若是没有老天爷,为什么王傢便遭报应瞭呢?那王小姐去佛寺祈福的路上,居然被流氓□□瞭,还怀瞭歹徒的孩子,王傢为瞭掩盖丑事,竟然逼迫王小姐嫁给那流氓,最后王小姐变成瞭无头新娘,那流氓也在几天后殒命瞭,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水影没有说话,隻是觉得悲哀。
灵鸢抿瞭下嘴,道:“王傢虽对不起我,可我并不希望他们遭受这样的厄运,毕竟在皖城,当我初来乍到、无亲无故之时,是他们出手相救,这是大恩,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愿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希望你能帮助他们,找出凶手。”
水影心裡瞭然,又问:“王傢为什么不报警,反而,要女儿嫁给施暴人?”
“这儿的人们很顽固守旧,他们觉得女人若是被□□瞭就是丑事,以后决计不会有人要,要是闹大瞭更是不堪,会被所有人耻笑是残花败柳,所以,就隻能嫁给那流氓瞭。王小姐到死也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走出瞭一个深渊,却要被推入另一个更深的深渊。”灵鸢将手指放在桌山,红色的指甲十分妩媚。
最后她说:“可笑吧,这个世界。”
如今的她也是这样,在最好的、花一般的年纪,却被关在这深深的帅府裡,渐渐枯萎,直至凋谢……
这个可笑的,吃人的世界。
问鼎天下
二人刚说完话,便有丫鬟通报说督军有请。
水影本以为李寻山是请灵鸢一人,可是丫鬟却说少帅也在,督军请七姨太和水影过去吃饭。
她们对视一眼,均是看到瞭对方眼中的无奈。
李寻山近日很是开怀,自己的亲儿子不光回来瞭,还答应继承他的事业,不仅如此,他宠爱的七姨太还怀瞭孩子,真是喜上加喜。不过他倒对李皖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持保留态度,毕竟是个女演员,在李寻山心裡,这些都是下作的行业,不过是一些有钱人傢养的金丝雀,他李寻山的儿子,应该配一个大傢闺秀才是。这些莺莺燕燕般的女子,充其量也隻能当个小妾。
可是,他对儿子一向宠溺,这是他李寻山唯一的儿子,基本是儿子要往东,他绝不往西。
这孩子却总是故意惹他似的,不光不听话,还叛逆,非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他也隻能由他去瞭。得知他在上海过得还不错,加入瞭巡捕房,做瞭炎曜的跟班,李寻山便也默许瞭。不过他总是放不下心,派人偷偷保护在儿子周围,以前儿子陷入危险,总是他暗中相助。
也罢,儿子想娶便娶吧,李寻山心想,就算那女子攀龙附凤也罢,觊觎他傢钱财也罢,有他这个督军坐镇,她总是翻不瞭天的。
桌上还有李寻山的另外几位夫人,她们均是笑著的,隻是这笑却很格式化,好像背景板。
李皖给他倒瞭一杯酒,李寻山一口闷下,却听李皖说:“父亲,我希望儿子结婚后,你能善待我的媳妇,不要对她严厉。毕竟,她是儿子心上最在意的人。”
李寻山心想,他倒听过水影儿的名头,是个很火的明星,可是这水影儿却是被迫嫁给李皖的——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拿到瞭炎曜父亲私通革命党的信件,这女子是决计不会如此顺从的。
看到儿子认真的样子,不想拂他的兴致,隻是拍拍他,大喇喇道:“这是自然,我儿看上的女子自然是好的。”
正说著话,丫鬟通报七夫人和水影儿来瞭。
灵鸢首先进门,李寻山赶忙起身,招呼灵鸢坐下,她腹中可是怀的他的骨肉,李寻山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很是珍惜。
水影跟在她后面,李寻山本打算打个招呼,面子上过得去就成,谁知他看到水影,眼睛都直瞭——这女子雪肤花貌,身段窈窕,特别是那双眼睛,很晶亮,眼尾微微上挑,清丽中又带著高雅,果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