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七姨太竟是灵鸢!
水影依稀记得一年多以前,她与爷爷在酒楼卖艺被流氓欺负,炎曜将流氓赶走,保护他们的场景。那时灵鸢给炎曜道谢,甚至想以身相许,炎曜却说,保护上海滩所有子民是他的职责,不需要谢……那么可怜的小丫头,真叫人心碎。
再看看现在,锦衣华服,富贵逼人,妆容精致,哪是以前可比?
真是恍若隔世。
但她的眼神却浮现著淡淡的忧愁,就像暮春烟雨,令人怜惜。
灵鸢对水影说出瞭她的经历。八个月前,灵鸢的爷爷感染疾病,她想找炎曜借钱治病,却看到瞭水影和炎曜出门查案,他们并肩而立,好似一对璧人。灵鸢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打扰炎曜瞭,毕竟自己和他非亲非故,既然他身边已经有水影瞭,她又何必去让大傢难堪呢?
后来,她的爷爷不治身亡,灵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隻觉得天都要塌瞭。她决定卖身,隻求好心人能够帮忙安葬她的爷爷,谁知,却被拐到青楼。
灵鸢用帕子擦瞭一下眼泪,仿佛又回忆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本是一介弱女子,就像一株小草一般柔顺惯瞭,可那时却突然变得刚强起来——他们打她,她就硬生生地受著,一声不吭,他们饿她,她就忍著,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怕眼冒金星……
那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没有人能帮她,隻有她自己。她下定决心变得更强大,隻有强大瞭,才没人能够欺侮她。
后来,她假装顺从他们,终于等到他们放松警惕。她上瞭一辆运厨馀的车子逃脱瞭,虽然那车裡都是恶臭的秽物垃圾,可是灵鸢的心裡却是那么高兴,那个时候她天真的觉得,终于得到自由瞭。可是又哪裡知道,乱世之中,哪儿有真正的自由?
之后,她又跟一位生意人说好话,希望能离开上海,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瞭。那人犹豫瞭许久,终于答应瞭。
她上瞭一辆驴车,而那车,是去皖城的。
灵鸢永远也忘不瞭那日的阳光,那么明媚,微风拂面,就像来到瞭一个新世界。
为瞭活命,灵鸢辗转瞭很多地方,最后终于去一户城东的人傢当丫鬟,那户人傢对她很不错,也没有因为她孤苦无依就克扣她薪水,特别是那傢的王老太太,连皱纹都是和蔼的,王傢小姐虽然不太爱说话,也没有为难她。
记得她刚到王傢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生瞭一场很重的病,王老太抚摸著她的头发,说:“这么好看的孩子,怎就这么苦命?不过你不用担心,上天会庇佑你的。”
这让灵鸢很感动,觉得看到她就像看到瞭自己的祖母,她甚至想终生不嫁,一辈子服侍这位老太太。
灵鸢本打算平平淡淡地度过往后的日子,可是她逐渐发现,王老太的孙子,王傢大少爷似乎对她上瞭心。灵鸢心裡很清楚,齐大非偶,况且她也不喜欢他——直觉告诉她,虽然他文质彬彬,可这是一个懦弱的人。
为瞭断绝少爷对她的绮念,她直截瞭当地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私奔,就算做农夫、劳工或者贫苦知识份子的妻子,她都不会做妾。
如她所料,少爷犹豫瞭,他到底是不能为她放弃一切的,这让灵鸢如释重负,却也心裡酸涩。
“这世界上,有人追求名声,有人追求金钱,还有人追求权势,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要看一个人是不是把你放在第一位,就要看他愿意放弃什么,如果他愿意为你放弃所有,那么,他一定很爱你。”灵鸢叹瞭口气,如是说。
水影心中一恸,突然想起那晚炎曜对她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辞瞭警局的工作,我们远走高飞,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到时候我们盖一所房子,养很多的儿女,你要是不喜欢孩子,那就不生,隻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无论怎样,都随你,隻要你别离开我……”
可是她却狠心地拒绝瞭。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明知相思苦,偏偏苦相思,明知相思累,奈何情入骨。
水影不知道,自己是否弄丢瞭他。
如果是,这必将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
灵鸢继续说,有一天她在庭院裡扫地,王老爷带著一名军官打扮的人过来瞭,那人五十多岁,并不是一般的军人,他穿著华丽的军服,八字胡须,啤酒肚,光头,可是双目却囧囧有神,颇有戎马倥偬的气概。他后面跟著许多的侍卫,仿若衆星捧月一般。
王老爷指著灵鸢,似乎对那人说瞭什么,那人很满意地点头,那时她还不知道,这是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人走后,王老爷用很友善、很和蔼的口吻对她说,愿不愿意嫁给那人做妾?听到这两个字,灵鸢下意识地摇头,王老爷却像变瞭一副嘴脸,冷冰冰地说,她必须嫁给那人,不由得她推辞。
灵鸢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皖城的最高统领者——李寻山。
她准备去找王老太求情,她那么和蔼,一定会帮她的,可是到瞭她的房前,却听到瞭她与少爷的对话。
“奶奶,我喜欢灵鸢,真的很喜欢,您能不能让她留下?我想娶她当我的妻子。”
“傻孩子,她是什么地位,你是什么地位?不过是个不知来路的野丫头罢瞭,你以为我为何会对她那么好,还不是因为李督军要娶你的妹妹做妾,她死活不同意,我隻能另寻他法。这时灵鸢又入瞭府,以她的姿色,若是让她换你的妹妹,李督军肯定不会不同意,我便想著,隻能牺牲这孩子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