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锦欢之间,有无数美好的回忆,也有分别的痛苦。如今好不容易就要苦尽甘来,您让我如何能够因着这点还没发生的困难放手。”墨璟嘴唇轻颤,眸光闪烁,“父王,我知道您担心我日后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可在今日,我确实是不后悔的。”
墨璟羞赧地笑了一下:“我不仅不后悔,我还很庆幸。如今我是龙神渊龙宫的三太子,同锦欢有着前缘支撑,有着门户之对。我同他如今可谓是处处相配,旁人看了,总会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可我知道,如今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而我相信,锦欢也是一样的。”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如果龙王不是墨璟这个当事人的父亲的话,或许还真的能被感动地掉下几滴眼泪。可他作为一个父亲,自然不能眼睁睁地望着墨璟往那他认为的火坑里面跳。然后这个儿子,却总有自己的想法。
龙王见墨璟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最后一遍确认他的心思。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这个向来优秀突出的三儿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被一段小小的渡劫情缘牵动了全部心神,乃至于为了他付出全部身心。
他幽幽地长叹一口气,曲起指节敲了敲额间,虽然是微垂着头,可气势却仍旧是不容置疑的上位者。龙王的声音雄浑有力,带着点低低的哑,掷地有声道:“墨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愿意为了情之一字,付出你的所有吗?”
见龙王语气骤然严肃起来,墨璟也反应过来,这应当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敛了脸上怀念神色,没有继续坐在椅子上,而是利落地站起身来,走下台去,走到高台之下几米远的位置。墨璟掸着衣袖灰尘,一撩袍角,干脆地双膝跪地。
他直起身子,拱手行礼,微微仰头看着台上的龙王,看着这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他的眉宇舒展而开,脸上神色认真又沉稳,倒真真是一副君子如玉的好相貌。墨璟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誓言,郑重其事地道:“父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说罢,他也没有给龙王反应的时间,便双手撑地,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墨璟没有立即抬头,而是就这样俯身恭敬的姿势,等待龙王下最后的判决,此时此刻,他心中没有惶然无助,没有忧郁惆怅,有的只是一片宁静。
被爱和被爱铺满的,一片澄澈的,干净的宁静。
果不其然,龙王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终于释怀。见墨璟执拗又坚持,他忽而想,或许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这个已经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又有什么立场去干预他们的爱恨情仇。想通这一点后,他长舒一口气,心中彻底释怀。
龙王一连串说了三个“罢了”,这才接了后面的话,将墨璟从地上召起。看着站在自己台下长身玉立的年轻人,龙王只觉得世事蹉跎,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彩。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墨璟,目光似要将人彻底看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潇洒地朝人挥了挥手。
龙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对墨璟埋怨道:“还要在我这里杵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这些天都在龙宫里捣鼓什么。聘礼可准备好了?好歹咱们也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大族,在结亲礼上可不能寒酸掉面子。”
听了龙王的话,墨璟立即打起了精神。他的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像是整个妖族里最璀璨的明珠,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父王,儿子的聘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待父王同意,儿子可以随时出发前往青丘。”
见墨璟这猴急模样,龙王笑骂道:“急什么,狐王和他那儿子都没出发,你要是先到了,算怎么个回事儿?”
墨璟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来,红着脸接受了来自父王的这一句调侃。他伸手挠了挠头,试图掩盖面上不自然的红晕。龙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墨璟这副痴情模样,不禁怀念起当初自己也有过的情窦初开的青涩时光。
“好了,你们年轻人向来都是有主意的。”龙王笑着喟叹,望向墨璟的目光中满是父子间的慈爱和看继承人的满意,他的声音雄浑悠长,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最后落进墨璟耳朵里,“这个妖族以后便是你们的天下了。”
狐王白澈顺利回宫
龙王和白澈回宫的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和煦温暖的阳光落在白澈大病初愈略显苍白脸上,给那张白瓷般的脆弱面庞增添了几分温润的暖色。不知这几月的养伤生活给白澈带来了什么改变,他乖巧地站立一旁,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不显眼,却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墨璟作为龙宫的代表同他们送别,在寒暄交流的过程中几次忍不住移开视线去望白澈。不怪他这般在意,实在是因为白澈同之前大不相同。他眉宇间萦绕的阴郁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的释然感,像是一枚过了水后洗净灰尘的青玉。
虽然刺伤白澈这件事是白澈亲手干的,可墨璟作为当事人,出于人道主义,他也得去关心关心另外一个当事人的身体状况。体面地同狐王做完所有送客礼节后,他故作随意地挪动了脚步,慢慢挪到了白澈身边。
虽然他还是不太喜欢白澈,可是看在白锦欢的面子上,还是要给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子几分薄面。墨璟在心中思忖着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同时轻轻咳了一声,调度好最适合的语气,这才缓缓开了口:“白澈,你伤可好全了?”
像是没想到墨璟会主动和自己搭话,白澈有些惊讶地抬了一下一边眉毛,随即面上浮现一抹在墨璟看来十足是装模作样的笑。他的袖子有些长,就算掩唇咳嗽,也只能露出一点白玉似的指尖。狡猾的狐狸声音听起来还是有几分虚弱,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体面。